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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不為妾 第29頁

作者︰綠光

如今想來,她昨兒個的氣色確實不佳,話也沒多說,也許是不想教他發現她身子不適……忖著,心愈焦躁,幾乎要不顧一切地去看她。

而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房門被推開時,楊如瑄不敢相信地瞪著來者。

「侯爺?」蜜兒低呼著。

楊如瑄掙扎著坐起身,一套上鞋,管不了自個兒病得頭昏眼花,直朝他走去。「侯爺怎麼來了,默言呢?」

「他去請大夫。」他注視著她,她臉色紅通通的,身上似還有高熱,後頭蜜兒已經趕緊拿了件棉襖給她搭上。

「那侯爺是怎麼來的?怎麼也沒多加件外袍?啊,那件裘衣我還沒改呢。」

「說那些做什麼?你趕緊回床上躺著。」他握住她的手,發覺她的手燙得嚇人。「我沒事。」手被握住,她有些羞赧的垂眼。

「快躺著。」他輕扯著她。

楊如瑄身子晃了下,他趕忙將她摟進懷里。「你瞧,身子不適還不安分些。」想也沒想的,他將她打橫抱起,卻突地想起自己是個「瞎子」,面對看得一清二楚的路,他要怎麼走?

「侯爺,往前走約莫八步,直走就好。」楊如瑄感覺到他的遲疑,顧不得羞意,忙出聲指引。

樊柏元循著指示,放慢腳步向前,不讓她倆看出破綻,直到安穩地將她置在床上,又模索著被子替她掖好。

一個夫妻間再尋常不過的動作,卻讓她鼻頭發酸。

「蜜兒,拿把椅子來。」她眨了眨眼,吩咐著。

「是。」被眼前這一幕嚇傻的蜜兒,回神搬了把貼背高腳椅擱在床邊,不住地打量著樊柏元,像是無法相信他竟會在沒有默言的陪伴之下,獨自走到天一水榭。

天一水榭和鹿鳴閣只相隔一座花園,有小徑穿廊,說遠不遠,但對一個雙眼不方便的人卻是極其不易。

而且,她罵了一串話,侯爺都沒罰她呢,虧她還打定主意等著被罰。

「侯爺,在默言來之前,你先坐會歇息一下。」楊如瑄柔聲說著,輕牽起他的手,指弓他坐下。

「身子還很不適?」他坐下,沒松開她的手,垂斂長睫遮掩他的視線。

「還好,沒事。」

「才不呢,小姐昨兒個一直吐,什麼都吃不下,哪里沒事了?」蜜兒忍遏不住地替她出聲。

楊如瑄頭疼地道︰「蜜兒,去幫杏兒照料小少爺。」

「不成,侯爺又瞧不見,你要是有個什麼的,他照顧不了你。」

「蜜兒,說什麼他?說話如此放肆,你這不是給我蒙羞嗎?」

「小姐……」蜜兒可憐兮兮地垂下唇角。

「去照料小少爺。」

「……是。」

待蜜兒牛步般地離開,楊如瑄才嘆了聲道︰「侯爺,真是對不起,蜜兒是心直口快,沒什麼惡意的,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為何你病了,卻沒要人知會我一聲?」他不問反答。

楊如瑄怔了下,顯然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問。「我……我們那天不愉快……」

「那是兩碼子事,再者,你以為我會連請大夫的銀兩都沒有?」

「我……」

「往後不需要再花費不必要的心神在我身上。」他低聲道。

楊如瑄聞言,異常紅濡的唇顫了下,苦笑的抖著聲道︰「可是,我……」難道在他心里,依舊沒有認可她是他的妻子嗎?

身為他的妻子,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天經地義的,不是?

可是,他卻不要……

驀地,她听見他低嘆了聲,道︰「我的意思是說,不需要再浪費錢醫治我的眼。」楊如瑄愣了下。「侯爺怎會……」

「你的丫鬟說的,跟我抱怨我對你苛刻。分例如何花用,我不在乎,但是如果你為我裁衣制衫,至少也要替自己備幾套新衣,沒道理只有我在享福,卻讓你過得連丫鬟都不如。」他說著,不自覺又嘆了聲,長指撫上她的頰,一並撫去她無聲落下的淚。「我簡樸度日,那是在軍中養成的習慣,不代表你得跟著一起過。」

不過不可否認,一開始故意刁難她,也是一種試探,不希望她奢侈成性。

「不是,我只是想著怎麼幫侯爺而已,因為我是——」她突地頓住。

「怎了?」

楊如瑄咽了咽口水,有些干澀地啟口。「侯爺,有件事我一直掛在心上,沒有機會對你說。」

「什麼事?」

「侯爺曾問我,如果我是你的敵人,是否會上當?」瞧他應了聲,她才放膽子說︰「可我想說的是,我從來也永遠不會是侯爺的敵人,因為我、我是侯爺的妻子。」

樊柏元垂眸睇著她,不發一語。

所以,她為他做了那麼多,不求回報,只是因為她是他的妻,做得再多都是天經地義,全是她心甘情願?

成親之前,盡避照過兩次面,他們依舊是陌生人,成親之後,她卻是一心一意地付出,他不懂,她沒接受過他半點恩惠,不曾得到他的疼愛,她為什麼可以理所當然地付出?

「侯爺,在你心里,我是你的妻嗎?」他的沉默連帶地拉沉她的心,病中的她脆弱無比,也教她卸下所有堅韌,她不再知進退,執意尋得答案。

「你是。」他的嗓音有些啞。

楊如瑄徐徐漾笑,美艷得猶如瞬間盛放的花兒。「真的?」

「當然。」他貼在她頰邊的指頭不斷地揩去她落下的淚。

「那,侯爺往後可不可以別再對我那麼凶?」

望著那雙盈滿淚水的琉璃大眼,那淚水仿佛落在他死水般的心湖,激起陣陣漣漪,那是種心頭酸著麻著,又帶著微甜的滋味。

「你也不遑多讓。」

「可是允熙……女乃女乃年紀大了,不能再把允熙交給女乃女乃照料,如果連你都不留他,他還能去哪?他還那麼小,明明有爹卻不能依靠,要是往後走偏了,該怎麼辦?他什麼都不懂,可是這兩日不哭也不鬧,唯有入睡時才默默地掉淚……」

「我知道了,你別哭了。」他出聲打斷她未竟的話。「要他留下就留下,你是我的妻子,你想要當那孩子的娘或送他走,都由你。」

楊如瑄愣住,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微沉的嗓音還是因為他說的話。

「要你別哭,你反倒是……」

她看他神情似有不耐,卻緩緩地低頭俯近她,吻上她的頰,那溫熱的貼覆教她驀地瞪大眼,屬于他的溫醇氣息吹拂過她的臉。

然後,他的唇輕柔地覆上她的。

柔軟的唇廝磨著,試探般地含吮著她的唇瓣,她的心跳如擂鼓,震得她渾身抖顫不休,直到——

「侯爺,大夫來了!」默言的大嗓門伴隨著開門聲,而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快掩上。「……侯爺,老爺好像有事找我,我先走一步……」

「把大夫帶進來!」樊柏元惱火咆哮。

楊如瑄雙頰紅如霞彩,卻見他俊白的臉龐也燙得微暈,就連厚潤的耳垂都燒紅一片,不禁想起那回在他房里換衣時,也瞧見他……她思緒頓了下,眉頭微皺,隨即又松開,瞧她想到哪去了,侯爺又看不見。

第十章敵人?妻子(2)

少頃,默言垂著臉帶大夫進房。

大夫切著脈,樊柏元望向她,背地里卻將長指精準無比地指著默言,突地中指和食指交叉了起來,便听見默言倒抽了口氣。

必他什麼事?!是侯爺要他找大夫,他十萬火急地找來,應該要打賞的,為什麼要他的命?!陪他練劍挨了傷還不夠是不是,以為他都不會翻臉的?

他也是會翻……筋斗的,不知道彩衣娛親這一招,能不能換來免死金牌一面。

懶得理睬默言,樊柏元專注地望著她,等著大夫診斷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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