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湛青正要趕往天下商號,看看東方白要怎麼向自己交代!
她低頭看著手上的白玉鐲,不,是半月練。斷裂處已經打磨圓潤,不見鋒利,垂掛用的皮繩也並非特制,只是一般系繩,可是這樣反而襯托得半月形白玉更加耀眼動人,這半月練……要不搶手也難。蕭湛青咬牙切齒地加快腳步。
來到天下商號,果真如羅齊所言,門庭若市。不過,排隊的人大多是姑娘家。
「各位別擠,這半月練目前尚在趕制中,還請大家多些耐性。」天下商號的伙計大聲喊著。
原來還賣到來不及制作啊。蕭湛青愈想愈不甘心,正想撥開人群進去找東方白理論,幾個姑娘家的對話傳進耳里,她腳步一頓。
「听說這半月練象征西夏皇後未竟的愛情呢。」
「沒錯沒錯,我也听說了。」小泵娘眼露迷蒙地繼續說著︰「听說這半月練本是一個白玉鐲,是西夏護國將軍暗中送給西夏皇後的定情之物,可惜被國王發現,他甚至殘忍地將鐲子在皇後面前摔碎,暗示她愛情終究不能圓滿。最後皇後只好將剩下的半副白玉鐲悄悄帶在身上,在冷宮中抑郁而終。」小泵娘說完,已淚濕衣襟。
另一個也紅了眼眶的姑娘繼續說道;「我還听說,只要配戴半月練,她的愛情就會得到西夏皇後的庇佑,終至圓滿。好感人啊……」說完也哭了。
蕭湛青听得目蹬口呆。東方白還真會掰故事啊。
「快看那公子……」聲音忽然嬌羞起來。蕭湛青忍不住苞著看過去,只見一身錦袍的東方白瀟灑走到門口幫忙招呼客人,他腰間也掛著半月形的白玉綴飾,形狀近乎完好,但仍看得出來同樣也是出自那箱碎白玉。
「喔,他是天下商號的幕後老板東方白。」
「他……好俊啊。」小泵娘忍不住贊美說,突然眼楮一亮,指著他的腰間。「你看他也帶著半月綴飾耶,好漂亮!」
兩人興奮地竊竊私語,一下討論東方白,一下說那半月綴飾。
蕭湛青悄悄退出人群,站在一旁皺眉沉思。看來,論做生意她還真比不上這狡猾的東方白。那腰間綴飾應該是他有意配帶,借故引起話題,好幫助接下來的商品販賣。這一招果然厲害,可惜他們蕭家的號沒事先想到,可惜了那箱白玉。
立在門前的東方白似乎瞥見了蕭湛青的身影,眼楮微亮,先向旁邊的伙計交代一些事情後,走出店門朝她而來。
「蕭當家好些沒?」東方白走到她身前,很有禮貌地問著。
蕭湛青一時想不起他在問什麼,呆愣了好一會才點頭回道︰「嗯,好多了。」
東方白見狀,眉心一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你要干嘛?」蕭湛青大驚失色,翻掌擊出,見他仍不放手,她連續幾個起手翻轉,暗夾內力,不枓卻被東方白三兩下化解開。
不過,最後他還是主動放開了手。「我以為你酒意未退盡,擔心有什麼後遺癥。」
所以他剛剛是想替她把脈?蕭湛青雖驚魂未定,但也知道他所言非假;此刻他們正在大街上,就算他要對她不利,應該不會選在此地。
「對不住,我……剛剛在想事情。」不過她十分詫異東方白的掌法竟如此神妙,她只听說他擅長劍法,其余武學從沒涉獵,看來是傳說有誤;因為那兒招翻雲手,絕非一般武者程度。
「不知蕭當家來天下商號,為的是?」東方白不知蕭湛青在想什麼,只覺得她心不在焉,似乎正在為某事困擾。
蕭湛青迅速回神,差點忘了此行的目的。
「東方白,你發誓這一切不是預謀?」她冷冷地瞪視他。
「蕭當家真愛開玩笑,我怎會知道貴號的商品會在邊界受損。」他仍不改清冷的表情。
蕭湛青微愣。但,為何不可能?也許這一切都是他暗中安排。不都說東方白做起生意來不擇手段?
但這種事情沒有證據她無法指控他,蕭湛青愈想愈是氣結。
「所以你賣半月練的想法是臨時起意的?」
「當我知道貴號有箱受損嚴重的白玉鐲時,一方面看在蕭遠揚的份上,願助你過難關。不過,只要是商人,眼光就該放得比別人遠,即使只是一箱破碎的白玉。」東方白淡淡說著。
「你……」蕭湛青不知該氣還是不該氣。沒錯,他讓她少損失一半,但他也借此大撈一筆,賺得比那一半不知多了多少,沒想到他還趁機教訓了她一頓。
「蕭當家該不會是怪我沒把新生意的想法告知你吧?」東方白嘴角微微上揚。
蕭湛青迅速將頭撇開。「算了,不怪你。」只是她以後得不斷提醒自己離這對兄弟遠一點。
突然看見羅齊就在人群中東張西望,她才想起不該這樣一走了之。
「我想這件事情就這樣了,明日一早我就回蕭家堡,謝謝東方莊主的……幫忙。」她勉為其難地說出最後那兩個字。
「何不等明晚的游行過後再離開?那種盛況可是難得一見。」
眼看羅齊就要發現她,可惜他們是站在一處略暗的巷弄中,他最終還是沒看見她。
略一沉吟,蕭湛青抬起視線看著東方白說︰「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東方莊主,我們就天下論劍時再見了。」說完,越過他就要離開。
「等一下。」東方白說。
蕭湛青身形一頓,還來不及問要等什麼,就見他拉起她的手將一物放進她手中。「給你做紀念吧。」
低頭一看,是那晶瑩如月的半月練,她皺眉。「我不能收……」不見回話,頭一抬,已不見東方白身影。
是誰說東方白武功不如東方墨的?又是一個錯誤的傳說。
後來因為拗不過羅齊的要求,蕭湛青答應他看過游行後再離開崇德城。
「你會喜歡的。」他目光熱切地看著她。
回到商號,蕭湛青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看著手中的兩條半月練。
一條是羅齊給她的,明顯的半月形白玉,觸手溫潤,質地透亮。若她當時沒看錯,第條半月練的價格雖有些不同,但這條價格應該不便宜。
可是東方白給她的,只能勉強說是半月,因為它只是個微微彎曲的小月牙,大小連羅齊送的一半都不到。難道這是瑕疵品,賣不掉所以才送她做紀念?東方白是要她時時記得這次的挫敗嗎?
可惡!她將小月牙緊握拳中,本想使力震碎它,可不知為何又有些不忍心。這小月牙小巧得惹人憐愛,盡避它也許是眾商品中最不起眼的,最後也可能會賣不出去,但她就是莫名的喜歡它。
蕭湛青先將小月牙收起,把另一條近乎完美的半月練拿給陳老板看。
「老陳你看,這就是天下商號用我們那箱碎白玉做成的商品。」
「什麼?」老陳瞪大雙眼,不敢相信。
蕭湛青將天下商號販賣半月練的事簡單陳述給他听。
「不管背後是不是有陰謀,天下商號這一招確實厲害,我們得學學。」她知道老陳經營商號已有一段時日,一向很用心,也許是想法較保守,所以商號的獲利不算高。她並沒有怪他的意思,這些年來也幸好有他,才能度過數次危機。
老陳臉色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麼,老手微顫。
「大小姐。」
蕭湛青一愣。老陳是蕭家元老,但自從她當家以來,他很少這樣稱呼她。「老陳,你有話就說吧。」
「我覺得這事背後不單純……」
「怎說?」
「那東方白肯定在算計什麼,他對小姐……有不良企圖啊。」老陳慘白著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