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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語之雪藏花 第22頁

作者︰安琦

今日死的是鄰人,難保明日死的就是自家人。若至死仍不明就里,繼續罪孽加身,那麼死後便唯有被執念所困,永難升天。」

說話的同時,她的目光是落在星庫爾及一幫帶頭興亂的人身上的,期望著他們能頓悟。

而眼前啊,眾人的怒意雖直指住屋前的他們,可此刻就在他們看不見的後頭,尾隨他們而來的,卻是不勝數的亡靈。

黑夜里,他們哭著喊著冤啊恨,卻沒人听見,唯有她能看見听見。

「妖言惑眾!」

初音話聲才落,就有多顆石子朝她飛來,一旁的焚雁和薩遙青不及護擋,眨眼間就將她的頭給擊傷,當下血由額上淌下,流了一身。

「該死的愚民!」焚雁提刀往人群里沖,只見他出了幾掌,那人群便倒了一片。

看焚雁動了手,薩遙青本欲加入,卻被受了傷的初音擋下。「不知情的村民是無辜的。」說罷,她抬腳就要往人群里去。

與此同時,一支原本落在一旁、燒去大半的火炬卻直直飛入了人群中,人們一驚,趕忙往一旁退去。

「找妖女嗎?我便是!」跟著有人放聲一喊,于是所有人皆不禁停下動作,全轉看屋前那緩緩走出的鄂嬤嬤。「我就是你們要的妖女,數十年前祭山,山神不要我,所以是我招來的不祥,就帶我去找星家長老!」

為引起眾人的注意,捱著渾身不適,鄂嬤嬤赤手拾起那高溫燒燃著的火炬丟出;而那一拋,就像是抽走了她渾身的力氣似,令她不得已要倚住那伸手攙來的鄂多海,才能不軟腳。

「嬤嬤,您的手!」

「不打緊。」

此刻,痛的不是鄂嬤嬤那因為抓了火炬而燒傷的手,而是那舊時往事要再次被重提的心傷;她以為自己的余生應該可以在這個小小石板屋里平靜度過,怎想到了這年邁之時還得墜入當年的苦痛回憶里。

「還是老人家明事理,既然她都這麼說了,那麼就跟我們來,看看長老怎麼處理。」

這時,一直混在人群中的星庫爾站出來說話了。

連著幾日在其它村里處理病患的事宜,星霄可說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但就在剛剛,一個時辰前,他回到藥鋪準備了足夠的藥材,才想再次出門時,星庫爾的一番話卻令他恍然大悟。

有人上了那山頭,見著他們采金礦,所以他星家連著幾代偷偷帶人采礦的事情可能會被傳出去,不得已,他只能重施故伎,將他祖傳的那方式拿出來又用在村人身上。

于是他徹底明了,這幾日他忙著醫治的壓根不是什麼突如其來的病癥,而是他星家幾代下來為了獨佔采礦權,因而在有人可能會危及他們繼續采礦,或這瞞了數百年的秘密可能會被揭穿的狀況下,在村人會飲用的井水或食物中下藥,使其生病,或死或瘋,然後再附以山神發怒,須以女子祭山,否則將血染山頭的傳說來威嚇村民,讓他們不敢再上那山頭,而數代皆司祭神之典祭司職的星家,自是可以繼續堂而皇之地入山,並穩穩坐住這山的尊崇之位。

想當然耳,一切既是為掩蓋事實所為,那麼那山中有妖會吃人的說法,當然是捏造出來的。

以往被當成祭品的女子,全是在祭典之後被他們給殺了並推下山崖。

一個謊,一個如斯大謊,一個須用人命來圓的大謊,在五十多年前曾讓他心痛且愧疚至今,這回……是否又會再度在他眼前上演?他心頭極度地不安著。

「人帶來了,怎麼處理?」

星家藥鋪前的市集地早來了無數村民在等待,他們以藥鋪大門為中心,一圈一圈圍得密密實實,無非就是想一探這星家如何處置他們心中認定著帶來厄運的外人。

站在藥鋪大門前,心情忐忑的星霄在見到那被眾人押制著前來的幾個人時,呼吸幾乎中止。

是她!是多年不見的她。當初年少清麗的她,于今已是雞皮鶴發,跟他一樣,逃不過歲月之輪的不息運轉,他們都老了。

在看見那被鄂多海攙著的鄂嬤嬤時,星霄兩只瘦癟的手不禁緊緊互抓到發疼。

「村里頭的這病,我仍在想辦法醫治,是不是因為外人的關系,還有待觀察。」他說。

「人一個接一個死,一個接一個瘋,怎麼可能不是外人帶進厄運致使?」

在眾人仍無反應之前,反倒是他的兒子星庫爾毫不給轉圜余地。

「這……」

「就是因為帶進了外人,觸怒了山神,山神發威降罪,給了咱們警訊,如果不處理,怕是會死更多人,這山頭也再無寧日。」

「以女祭山!以女祭山!」

在星庫爾一番鼓動眾人情緒的話語下,村人中有人喊出那以女祭山的口號;而本來眾村民還在等待星霄的決定,經這一鼓噪,就如同在清水里丟進了一塊墨,全都給染了似,也跟著激憤了起來。

霎時間,群情沸騰成一片,那迫使星霄再無第二個選擇。

「要祭也是以我來供祭。」就在所有的人將星霄逼進死角的同時,鄂嬤嬤說話了︰「山神會發怒,定是因為當年我沒供祭成功,所以要祭也是以我為祭。」

她的話讓一旁的鄂多海听著擰了心;而站在前頭的星霄,更是。

「用一個老太婆當供品,山神一定更不開心!」可這時人群中又有人喊。

「那便拿我當祭品吧。」不待那叫囂之人再鼓噪,初音站了出來。

「初音,你說什麼鬼話!這里發生什麼事都不干我們的事!你——」

仲孫焚雁一見談初音沒第二句話便挺身而出,倏地惱了,正當他想將人給拉回自己身邊,卻沒注意到身後站了名漢子;那漢子使勁一棍兒敲向焚雁的頭,那令他當下即趴地昏厥。

「焚雁!」初音擔心地蹲下檢視焚雁的狀況,他頭上淌血的模樣令她心驚。若不是因擔心她而分心,依焚雁的武藝,是連一根毛發都不可能會被傷及的。

「這家伙喳呼得緊,剛剛在石板屋前一個刀柄轟得我摔老遠,不敲昏他鐵定一堆麻煩。」敲昏焚雁的漢子啐道。

「可惡!這些人確實真的沒見過什麼是真的……」薩遙青最後一個妖字因鄂嬤嬤的一個抑止手勢而咽進喉中。

「別。這里壞的只有部分人,別殃及無辜。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真相。」

鄂嬤嬤用盡全身力氣抓住薩遙青,低聲對他說完,又對住眾人道︰「他們畢竟是外人,咱村子的事可否不連累外人?要祭就以我為祭,將他們趕出莊便可,要不萬一話傳出去,外頭的人會以為咱們村會吃人。」

「是,他們是外人,以外人當成祭品,確實——」

星霄附和似的話才說到一半,便被星庫爾給堵去。他看似再忍不了老人的溫,索性擋到星霄前頭。

「這姑娘雖是外人,但想見一定心懷慈悲,才會自願為祭。既然如此,我想山神一定會很樂意將她納入懷抱。」

「那個老太婆幾十年前沒祭成,她還有個養女啊,連她也一起祭上。」

「是呀是呀,連她的養女一起祭!一起祭!」

人群中忽地起了陣騷動,可那提議卻連星庫爾都傻眼,才想駁去,但那始終沉默著的鄂多海,卻在這時終于抑不住怒意地啐了口。

「你們這些人,簡直比禽獸還不如!禽獸還懂得疼惜保護同類,你們呢?而且這山上根本無妖,全都是因為某群人的心機,你們沒搞懂,就一個勁兒地起哄,不是愚民是什麼?想知道真相,就讓我來——」

「瑟珠!讓她去找瑟珠吧!」鄂嬤嬤突然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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