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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小小 第12頁

作者︰岑揚

「休想,想學自己找師傅去!」

「我正在找啊,師傅。」余小小痹覺道,表情帶了點凋侃,與其說是在認真拜師,倒不如說她在逗弄人。

「不要半路亂拜師。」別扭的美少年皺皺挺鼻,不知道自己唇角又逐漸往上揚。「我沒空教你。」

「你學過醫的吧?」

「……」上揚的唇角倏地垮了下來。

「有沒有興趣到余人居當學徒?」

什麼?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忘了嗎?我是東方家的人。」

「那不是更好嗎?听說皇宮里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方,加上我爹教授的醫術,你一定能成為神醫第三。」

第三?「為什麼是第三?」

「我爹第一,我第二,你當然排第三。」余小小口氣很不小,字字堅定,仿佛自己說了就算。

「要是知道你爹不在乎徒弟姓啥名誰,我爹肯定會開心大笑,不再動提親的念頭——」倏然收口,東方展言想起馬背上正坐著另一個當事人。

「你說提親嗎?」說到這她才想到。「如果你在屏幽的生辰詩會前來找我,把這事告訴我,就不會有那天的事發生了,東方展言。」

屏幽?東方展言注意到她直呼周屏幽閨名。「你們——」

「後來認識交了朋友,她把你的事都跟我說了。」余小小露齒而笑,自然毫不做作的姿態,襯以今日色調鮮艷明亮的胡服裝扮,讓坐在馬背上的她看來更英姿瀟灑,可惜懷里的盆景讓她滅了點威風。

「你放心,不管你爹是用什麼方法,我爹娘都不會答應的。」余小小說得保留,沒告訴他,當她娘知道當日詳細經過後,氣得差點提刀上東方家抓他來砍。

東方展言很難說清楚自己听見這話說的感覺。

是放心,可又有點莫名的著惱,感覺好像他被嫌棄了似的。

「我也不會答應。」余小小欣賞著懷中的雀梅分心道︰「我不想嫁人。」嗯,回去之後要先翻盆調養,之後再修剪成雲片狀。

「為什麼?」東方展言想也不想就問,沒意識到自己問得多麼突兀。

專注于盆景的余小小也沒想太多,隨口便答了︰「我的目標是行醫天下,有家累拖著不方便。」

拜托,她知不知道什麼叫「家累」啊。東方展言白眼翻了兩翻。「你才是那個‘家累,好不好。」

「我會的東西很多,不會拖累人。」

「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注定當家累。」

余小小的眼楮終于從那盆雀梅移向牽馬的人,盯視他的後腦勺。

「看不出來你的想法如此保守迂腐。」

都什麼時代——呃,還是古代;但大唐王朝民風開放,女子地位雖然還是沒有她那個時代來得高,可也不至于到得把《女誡》奉為圭臬的地步;這時代的女子可以很有想法,周屏幽就是。

說他迂腐?美少年的表情僵冷了下來。

「原來你喜歡听話沒主見的姑娘。」

「誰喜歡了!任人說東就東說西就西,像個傀儡——」等等!他干嘛跟她說這個?為什麼話題會轉到這來?東方展言好困惑。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中,兩人一馬進了金陵城門,彎進西大街,逐漸接近余人居。

蹲在余人居門口整理藥草的伙計,一邊不時抬頭往大街上望,發現兩人一馬逐漸走近,認出坐在馬背上的人,立刻跳起來朝屋里大叫︰「小姐回來了!夫人、老爺,小姐回來了!」

這一喊,喊得整個余人居動了起來。

「小小!」何婉柔第一個從屋里沖出來,正好看見她踩著藥箱下馬。

「娘,我回來了。」余小小將盆景和藥箱交給伙計,才騰出手輕拍娘親臂膀。「路上臨時遇到有人求醫,耽擱了點時間,讓娘擔心了。」

「嚇死我了,差點以為——」何婉柔沒有再說下去。「回來就好。這位小鮑子是——」

本想趁機走人的東方展言卻錯過時機,讓何婉柔發問留住。

他打揖道︰「在下復姓東方,東方展言。」

「東方展言?」何婉柔右眉挑動。「你就是東方家那個麼子?那個長得分不清是男是女的東方展言?」

東方展言冷了臉,實在不想回應這個怎麼答都不對的問題。

若不是還記著自己給余小小添的麻煩且對方年長,依他的性子,早就開口回罵。

「來人!把我的苗刀拿來!」

余小小連忙走到兩人中間。「娘,過去只是一場誤會——」

「誤會?害你聲名受損叫誤會?」何婉柔杏目夾火,狠狠瞪視猶不知死期將至的東方展言。「好你個東方小子,敢這樣欺負我女兒——老爺呢?請他出來見見據說是金陵最俊俏的風流——小、白、臉。」

小白臉引東方展言也炸了。「你說誰是小白臉?」

「除了你還有誰?正事不干,成日呼朋引伴花天酒地的人有什麼資格嘲弄我女兒?在你們郊外出游吟詩作對的時候,我女兒不是頂著太陽跟她爹上山采藥就是出城義診!當你們入夜賞月飲酒作樂的時候,我女兒秉燭夜讀鑽研醫書!你說,你們憑什麼笑話我家小小!」

「你——」東方展言氣極,卻找不到地方反駁。

「柔兒。」余無缺飄逸儒雅的身影施施步出,看向女兒的眼神慈愛溫和,更有說不出的驕傲。「女兒你回來啦。」

「爹,快點勸娘——」呃……余小小傻眼,瞪著她爹手上的苗刀。

「來,站到爹旁邊。」余無缺溫文的笑臉沒變,一邊很干脆地將苗刀交到妻子手上。「砍個七刀八刀而已,你娘身手很快,幾下就過去了。我們家的碧玉凝脂專治外傷,止血生肌寶效極佳,不會鬧出人命的,別怕。」

七刀八刀……東方展言聞言,一張俊臉倏地刷白,一旁的余小小先是一愣,之後努力憋笑。

嗅!有了對挺自己的爹娘是幸福,但挺過頭了實在——

「哈哈!炳哈哈……」好好笑?

「女兒?」護女心切的余氏夫婦愣了住,這還是他們夫妻倆頭一遭看見性情溫順的女兒失態大笑。

東方展言也愣了,沒想到她會有這麼開懷大笑的時候,不知怎地,竟無法收回目光。

「爹、娘……」余小小拎起袖口一角拭去眼角笑出來的淚,一手摟住準備拔刀砍人的娘縴細的腰,又伸手抓住爹的臂膀。「女兒跟東方公子已經誤會冰釋當朋友了,請爹娘寬心。」

「可我氣啊!」至今回想起來,何婉柔還是忿怨難平,為女兒抱屈。

「他也有他的苦衷。」余小小扳轉娘親身面,往屋里送,一邊勸︰「就請娘看在他年紀小的份上……」偷偷騰手向還呆在原地的人做暗號,要他趁機離開。

東方展言不是沒看見,只是——看見她被家人如此重視,他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同樣世代醫家,為什麼差這麼多?只因為他是庶子就得被迫放棄?被當成棋子,平時擺在那,等需要用時再作安排?

為什麼?東方展言垂在身側的手握得死緊,指甲深陷掌肉仍不覺痛。

那股長年梗在心中、被迫必須庸碌無用賴活著的憤懣,比起上的痛楚更強烈十倍。

「你是個好苗子,可惜出生在東方家。」

聞聲,東方展言茫然移目,才發現余無缺站在自己身邊,尚未離開。

「不過……」余無缺打量眼前的少年好一會,搖頭。「你也不會是個好大夫。」

「為什麼?」他不服氣!「你憑什麼說我不能——」

「你重視自己更勝于他人性命。」余無缺直言不諱。

瞬間,東方展言臉色刷白,仿佛被人戳中痛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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