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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痕 第21頁

作者︰季可薔

「我知道,是我辜負了董事長的信任,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屁用?我要你繼續當我的女婿,當公司的接班人!我不準你們離婚,如果你堅持要離,那好,你這個執行長的位置也別做了!」

「董事長的意思是要開除我?」

「對,我要開除你!你怎麼說?」方懷義斜睨他,等待他作決定。

也就是說,如果他執意結束婚姻,那他在這間公司的前途也結束了,多年來的奮斗與心血等于付之一炬。

他將落得什麼都沒有的下場。

三年了,他為了往上爬不惜出賣自己的婚姻,結果呢?

第9章(1)

「怎麼?看你的表情,你是舍不得了,傅信宇,你就這麼沒骨氣嗎?」

包荒謬的是,在他面臨如此困難的抉擇關頭,還有個與他毫不相干的人在一旁冷嘲熱諷。

他瞪向趙英才。「你可以離開了嗎?你應該看得出來,我現在沒空「招待」你。」

「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我馬上就走!」

「信宇,這人是誰?你們在說什麼?」

「你回答啊!初雨究竟是你的誰?」

「信宇,你听爸說,只要你肯跟嬌嬌道歉……」

煩死了!為何要這樣逼迫他威脅他呢?為何就是不肯放過他呢?他累了,真的好累了,從三年前他的人生似乎就走上了一條不該走的岔路……不對,或許他從出生就開始迷路了。

思及此,傅信宇陰沉地切開嘴角,猶如死神的微笑令人不禁膽寒,就像是他對自己判了死刑。

他直視方懷義,一字一句,冰冷地撂話。「我會辭職,也會把公司的股份都還給董事長,我不會從這婚姻里帶走一分錢、一張股票,請盡避放心。」

「信宇!你……」方懷義不敢置信地瞪他,臉色慘白。

「如果董事長沒別的吩咐,我還有個會要開,我會在會議上跟大家宣布辭職的事,下班以前把辭呈寫好交給你。」話落,他逕自轉身走出辦公室。

「太紅了!做得好,傅信宇,這才像個男子漢!」趙英才追上來拍他的肩,順手樓住,一副好麻吉的神態。

他煩躁地沈了下肩,躲開那纏人的手。「我是不是個男子漢,不用你來評斷,趙先生,我沒空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廢話,請你離開。」

他的耐心有限,這家伙再不識相點,別怪他出拳扁人。

但趙英才顯然不是個識相的男人。「你不想听初雨發生了什麼事嗎?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問你那種問題?」

「我沒興趣。」

「真的沒興趣?」

被了!暗信宇決定自己再也無法冷靜,厲聲咆哮。「你到底想從我口中听到什麼樣的答案?初雨生病時,想依賴的人是你,不是我?她三更半夜都能跑到你家,以前還跟你同居過,不是嗎?」

「你說同居?」趙英才先是一愣,半晌,恍然大悟。「喔,你是說三年前啊,沒錯,三年前我的確在公司門前撿到了初雨,也收留她在我家住了一陣子。」

「三年前?」听見關鍵字眼,傅信宇神智一凜。

「我是看她可憐,好像無家可歸的樣子,才好心把我家其中一間房間租給她,後來我才曉得她是失戀了,為了不讓你找到她,才會索性躲在我家。」

是這樣嗎?傅信宇瞠視趙英才,所以他們不是情人之間的那種同居關系,純粹只是房東和……房客?

「你該不會誤會我跟她有什麼,所以才別扭地猛吃醋吧?」趙英才仿佛看透了他。

他霎時感到狼狽。「我沒……吃醋,我說過了,我跟初雨的事已經過去了,我對挽回一段過去的感情沒興趣。」

「過去的感情?初雨對你的意義只是這樣嗎?她是過去式,不是現在式跟未來式?」趙英才語氣惱火。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如果你現在不回頭看她,你很可能就永遠、永遠再也見不到她了!你想這樣嗎?」

「趙先生,我不曉得你存什麼心……」

「她可能會死!」尖銳的嘶吼如落雷,毫不留情地劈砍傅信宇胸口。

他震懾,瞬間無法呼吸。「你說……什麼?」

「她得了癌癥,就算開刀,也只有百分之二十成功的機會。」沙啞的言語在他耳畔敲響喪鐘。

他悚然呆立,心口劇痛,隱隱地流血。

如果我還有更多時間,我今天可能就會先走,不打擾你,但不行,我時間不多。

一個月也好,一星期也好,就算只能有一天,我都想跟你在一起。

原來是因為這樣,她才又再度現身于他的生活。

不是為了煩他、捉弄他、嘲笑他,更不是幼稚地想破壞他的婚姻,不,她只是很單純地想在人生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能夠親眼看他過得幸福。

是因為放不下他,才來找他。

因為她依然牽掛著他,眷戀著他,她還……愛著他。

她是愛他的,對吧?

暗信宇恍惚地尋思,心亂如麻,他很想保持鎮定,就像平常一樣,即便是大學畢業那年他初次面對一個對公司很重要的外國客戶,他也表現出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勇氣,平靜如恆。

但現在,坐在開車的趙英才身旁,他卻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雙手不停地發抖,他得用力拽進褲管才能勉強抑制。

初雨,初雨,他想見到她,必須立刻見到她!為此,他拋下會議,拋下公司,拋下所有的一切,只想趕到她身邊。

為何瞞著他?為何不告訴他?如果他早知道她得了那樣重的病,他不會那般苛刻地對她,在無意間一次次傷她的心。

他錯了,錯得徹徹底底!

他傷了她,不該傷害她的,這世上他最不願傷害的人就是她,但他總是令她心碎……

「趙英才,你開快點!」他忍不住催促。

「知道了,沒看到我已經盡量在飆車了嗎?再快下去交警就會追上來開單了!」

趙英才話里噙著嘲謔,但他置若罔聞,緊繃著臉,狠狠咬牙。

終于,車子抵達目的地,趙英才領他進社區大樓,搭電梯來到最高層,開了門。

他顧不得禮貌,飛也似地沖進屋里。「初雨,初雨!」

他連喚幾聲,得不到任何回應,趙英才也覺得奇怪,里里外外找了一遍。

「奇怪,人到哪里去了?」他撥手機,等了一會兒。「怎麼連手機都沒開?」

「她沒開機?」傅信宇驚駭,忙掏出自己的手機撥號,果然直接轉進語音信箱,他听著那冰冷的留言聲,胸口也跟著凍結。他焦躁地轉向趙英才。「你不是說她在你家休息嗎?不是說你出門時她還在睡嗎?為什麼她現在會不見了?」

「我也不曉得啊!」趙英才喊冤。「你等等,我打她家電話……」

結論是,她不在家,也沒進公司,沒人知道她的行蹤。

她不見了!

兩個男人同時領悟這點,駭然凝立原地。

「會不會是……她知道我去找你,怕我把真相告訴你,所以干脆躲起來了?」趙英才遲疑地猜測,臉色發白。

暗信宇臉色比他更白,他不再猶豫,轉身便如火箭般地沖出去。

「喂!你去哪兒?」趙英才在後頭追問。

他不理會,逕自奔出大樓,跳上計程車,來到夏初雨住處,他狂按門鈴,猛敲門,鬧得鄰居都跑出來好奇地張望。

她不在家,真的不在。

丙真如趙英才所料,她又躲起來了嗎?就如同三年前,她留下一封分手信,飄然遠走。

暗信宇頹然步出老舊的公寓,迎向他的,正是一簾濛濛煙雨。

怎麼跟三年前一樣下起雨來了?

莫非這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嗎?因為他太粗心、太傲慢,所以罰他再經歷一次三年前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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