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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1/2情人 第21頁

作者︰沈童心

「沒有……你有沒有遇到過什麼都想不起來的時候。」她悠悠的問,像是在對空氣說話,一束焦黑的干燥玫瑰花就倒掛在莊偉明後面的那道牆上。

「有啊,失戀的時候啊,腦袋瓜空的可以敲出聲音來。」他走到她身邊,搬張椅子坐下,離她非常近,不理會辦公室里其他人的側目,似乎他有權這麼做。

「……」她無言,不是因為不想說,而是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如果在以往,這樣的男人很可能已經被她修理一頓了。

昨天老板找她,拐彎抹角的暗示她工作表現並不如預期。以她在職場上一貫強勢的表現,是不可能忍得下來的,她很想趕快做點什麼出來,可是現在的她,跟他說的一樣,腦袋瓜空的可以敲得出聲音來。

「你看起來好沮喪,不是才新婚嗎?這麼不快樂啊?什麼時候有空,我可以陪你到處去散散心。」他故作輕松的問,曾經有一次在PUB里遇到她,看她狂野的樣子,讓他以為自己有機會一親芳澤。後來她的冷淡,他就一直解釋為女人的矜持。

她搖搖頭,所有的心事塞在一個疲倦、麻木、沒有生氣的皮囊里。

「好吧,如果你需要幫忙,知道在哪兒找得到我。」他說。

立晴帶著她的文案離開辦公室,莊偉明看著她離去,有點無趣的聳聳肩。

***

庭軒看完門診回到樓上,已經快十點了,這一陣子真是忙碌,每天看診時間還沒有到,便有一大堆人排隊掛號。今天晚上他甚至連大氣也沒機會喘一下,高血壓、上呼吸道感染、還有發燒,看診室里充滿病人雜杳聲,根據統計,全台灣已經有五萬人感染這波流行性感冒了,而且人數還在持續增加中。

好累,結束忙碌的工作,本來是應該好好休息的,可是四周的靜謐卻讓寂寞充斥在空氣中,他懶懶地走進浴室,沖了個舒服的熱水澡。躺在床上,一陣睡意襲來,疲倦使他睜不開眼楮,但腦子里卻還是不肯停下來。眼前的走馬燈里,病人、癥狀、處方簽亂晃晃的,他伸出手逮住了一個,卻竟是她的名字。

立晴呢?

想到這個名字,她的容顏也跟著浮現眼前,現在真想看到她。或許人在疲累時情感會比較脆弱,他常常想到她,卻不像現在這麼渴望她就在身邊。明天是她過生日呢!餐桌上那個仍未拆開包裝的蛋糕是他利用晚飯時間,跑了好幾家蛋糕坊才挑中的,本來想請她吃個飯,後來想想還是決定先買個蛋糕。

好像很久沒看到她了,剛才看到她房間門縫里透出光亮,不知道她是沒回來過,還是沒出去過,記得早上她房里的燈也是亮著的。

整個晚上他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因為立晴一直沒有動靜,他神經質的坐起來,忽然听到她的房里其實是有些聲響的,上次她割破手的畫面忽然呈現眼前,那一次也是在半夜。「立晴……立晴……」他走過去敲著房門,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惴惴不安。「立晴……你在嗎?」他敲著門,一聲聲叫著。「開門,立晴,請快開門!」沒有回應,他的敲門聲越大,心里的不安一波一波拍打著他。也許她不在,是他听錯了。幾十秒鐘對他來說,就像一世紀那麼漫長無法等待,立晴房門慢慢打開,房里的燈照在他焦急的臉上。他想走過去緊緊抱住她,但那也只是維持了幾秒鐘而已;接下來的幾秒,他從心疼到生氣到最後變為盛怒。

「什麼事?」她冷冷的問,只將房門開了一條縫一般的大小,從這長條形的門縫看進去,立晴散亂的頭發下面是一張極憔悴的面容,尖瘦的下巴把她一雙眼楮襯得更大,而雙眼卻只像兩顆黑球瓖在臉上,一點光彩也沒有。

有一種人是沒藥醫的,那就是放棄自己的那一種。臨床這麼些年,沒遇過不肯被醫的病人,除非他已病入膏肓、非常絕望。

「你一直都沒出去過?」為什麼?她寧可放棄自己,也不願接受他的扶持。庭軒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扶著門板,怒氣慢慢地冒上來。

她不回答,他也不再問,一把推開了門-立晴給他這一推,退了好幾步。庭軒走進房里被里面的情景嚇了一大跳。

先是一股刺鼻的煙味、酒味直沖腦門,散落一地的衣服、被單、床單,還有一些沒抽過的香煙,桌子、椅子、床頭櫃已經沾上一層薄薄的塵埃和煙灰,只能說像剛被小偷闖進翻箱倒櫃過一樣,而她自己呢?蓬首垢面、蒼白憔悴的像個鬼一樣,他從來不知道女人也會頹廢到這種地步,她居然抽煙。

「你是來查房的嗎?」對于他的硬闖,立晴也有些惱火,她冷冷的說。

呃?!她還會生氣嗎?行尸走肉的人還會耍嘴皮子?她的話像是導火線似的把他的怒火給點著了。

「看看你自己,你看看你自己,瘦成什麼樣子?」不再像以前那麼小心,他近乎粗魯的將她推向梳妝台,她的肩膀撞在牆上,庭軒毫不憐惜的像抓小雞一樣,將她拉到鏡前。「不要管我、不要管我。」她叫著,別過頭去,不願看到鏡子里的自己。「不要管你?那是由著你下地獄,還是讓我陪你下地獄?如果你還在我身邊,我就不可能不管你。」他幾乎是吼著說出這些話。

面對他的盛怒,她無言,睜著眼楮,不讓眼淚流出來。她的倔強更讓庭軒著惱,他粗暴的攫住她的雙臂,將她拉到浴室里,她的抵抗一點作用也沒有。

「把你自己洗一洗。」他將蓮蓬頭交給她,命令。她的樣子比睡在地鐵站里的流浪漢好不了多少。

立晴倔強的不肯接過,庭軒索性打開水龍頭,冷水當頭淋下,濕了頭發和衣服,立晴冷得直打哆嗦,孟庭軒根本不理她。

「你是要自己洗,還是我來幫你洗?」他嚴厲的瞪著她說。

蓮蓬頭流出來的水慢慢變溫熱,她不再那麼冷了,跨進浴白,她接過蓮蓬頭,將它插在牆上的架子,慢慢解開上衣的鈕扣,庭軒走出浴室,帶上門。面對這滿目瘡痍,他嘆了口氣,打開窗戶,散一散滿室的煙酒臭;再迅速的拿來一個大垃圾袋,將房里所有不該有的東西統統丟進去,再把地上的衣服、床單,拿出去丟進洗衣機,提了桶水,擰了條抹布,擦拭所有的地方,在床頭櫃發現一張寫好的辭職信,她準備離開廣告公司?

為什麼?工作不順利嗎?這麼多朝夕相處的日子,對她仍一無所知,他的情緒被她牽動著,而她卻無視于他對她的好。他走不進她的心,因為那里已經有個人,她自己也走不出來,因為出口塞滿了悲傷。她的心就像滿水位的水庫,寧可讓它崩裂,也不願宣泄。浴室里的水聲停了好一會兒,他起身到門邊詢問。

「我要出來了。」隔了好一會,她才答話。

庭軒先出去,帶上了門,打開室內所有的燈,在他正對面的時鐘,指著四點二十分。他疲累的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直到听到立晴的開門聲。盛怒消退,只剩滿腔溫柔,換上干淨的衣服,她顯得瘦弱、可憐。

「我陪你出去走走。」他平靜的說,不是問句。立晴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庭軒牽著她的手,搭了電梯下樓。清晨的路上行車很少,立晴搖下車窗,冷風不客氣的吹進車廂里,她定定看著窗外,像一顆窒悶的石頭,等他們來到海邊,天已經蒙蒙亮了,他牽著她走在沙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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