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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得雲初開 第3頁

作者︰沈童心

「素清,」沈半殘攔住她的話。「虞大哥是因我而死,如果今天雲姑娘要我以死謝罪,我也無話可說,何況我是為了小敏……」

「不,如果要死,我們一起死!」

寒素清搖搖頭,兩行清淚滑落下來。沈半殘一直以來都是她的依靠,失去他,她與死何異呢!

「傻瓜,你要照顧小敏啊……我們都死了,小敏怎麼辦?」他道。粗頭黑臉的漢子,只有對待他的真愛時,才會流露出溫柔。「何況雲姑娘並沒有說什麼啊。」

「放心?姑娘其實心地善良,不會要誰死的。」一位年輕少婦推門而入,听見兩人的對話,出言安撫。

「踏月、是你。」寒素清認出她來。

「是我。」踏月原來都稱寒素清夫人的,這會兒反倒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了。她一板一眼,沒有逐星那麼鬼靈精,稱她「嫂夫人」。「姑娘要我來帶孩子過去。」

「剛剛你說雲兒……」寒素清又要問。

「姑娘一向良善,她只是……」踏月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玄鷹問道。

「我是來帶孩子的,慢了可不好。」

「雲兒有把握嗎?」寒素清仍是非常不放心。

「剛剛听到姑娘提起,孩子病體非常虛弱,落在外頭庸醫手上,或許無救,但是姑娘既然肯為她醫治,再調養一段時間,定可痊愈。」

踏月小心抱起孩子,離開房間之前又叮嚀道︰「姑娘對外人防心重,除非有請,否則兩位不要靠近雲姑娘的憶雪樓。」

「憶雪樓?」寒素清疑問。她不記得這兒有憶雪樓。

「就是瀑布旁的松雪樓,公子去世後,雲姑娘將那兒改名為憶雪樓。」

寒素清原本就認為白雲痕對她的恨,似乎超過了一個徒兒維護師父的範圍,如今再听到「憶雪」二字,不禁痴了。難道……這小雲兒愛慕著虞大哥嗎?

***

憶雪樓邊水聲潺潺,絕冷的池里落花浮蕩,白雲痕獨自在水池里打坐,的身體全給花瓣覆蓋住了。她神情閑適的閉目運息,听到輕輕的腳步聲靠近,她倏地飛身而起,撩起掛在樹上的外衣。

「好俊身手,看來虞大哥把他的獨門內功傳給了你,他對你一定非常看重。」寒素清站在水邊贊賞道。

「踏月沒跟你說過不許到這兒來嗎?」白雲痕理好衣裝,仍是背對著她。

「我想看看孩子。都好幾天了,她好點兒了嗎?」

「她好多了。」她冷淡的說道。

「我想看看她。」寒素清小心的說。

記得在河邊撿到剛出生的雲兒時,是她要求虞大哥留下來扶養,白雲痕這個名字還是她起的,沒想到現在的小雲兒卻是這般難以親近。

白雲痕轉過身,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方才從絕冷的池里起來,她身子不但沒有冰冷蒼白,反而臉色紅潤。她走過寒素清身邊,停在石桌前,桌上有一只晶瑩玉壺和一只小杯。

白雲痕徑自斟了一杯。潔淨的酒汁,光聞香氣便可醉人。

「醉仙釀?」寒素清一聞氣味便認出來了。「以前我總會陪著虞大哥到谷底采花,陪他一起釀酒,他喝醉了便會起來舞劍……」

她神情幽然,仿佛跳月兌了時空,回到當時——

「夠了!」白雲痕斷然截下她的話。

寒素清一怔,停下口看著她。雲兒的恨,比她想象的更深、更重。

「兩位答應過我的條件,我現在想起來了。」白雲痕端著酒杯笑道,笑意和池水一樣寒涼。

「什麼條件?」寒素清心下一凜,顫聲問。

白雲痕將酒杯交給寒素清,再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紙包,打開,將里面的粉末倒進杯里。翠綠粉末溶解後,酒汁仍然澄淨晶瑩,香氣醉人。

「你喝,或是沈半殘喝。」她淡然說道,似乎她要人喝的是一杯極為平常的酒。

「這……」

寒素清顫抖著手,卻又不敢讓酒液灑出。雲兒果然是這麼決定的,她要他們其中一人以死謝罪。如果死的人是沈哥,她肯定自己無法獨活;如果死的人是自己,那麼沈哥為了小敏,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

「怕的話,可以讓沈半殘喝,你不說,他一點也不會知道酒里有什麼;你可以背叛師父,自然也可以背叛沈半殘,生死交關,情義何用!」

寒素清咬了咬下唇,毫不猶豫的將毒酒一飲而盡。

「我絕對不會背叛沈哥的。」

「你……」

她的舉動顯然出乎白雲痕所料,她怔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又從腰間模出一粒黑色丸子,放在石桌上。

「看在你曾經是我師娘的分上,把它也吃了吧,可以少點痛苦。」白雲痕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寒素清一個人慢慢踱至虞勝雪墳前,愣愣的看著手上這丸藥,淚水靜靜滑落。

虞大哥,素清回來了,是素清害了你,我把命還你,但願能就此化解雲兒的恨意,也求你保佑沈哥,保佑小敏……

「素清,原來你在這里。」

沈半殘忽然出現,寒素清一急,將握著藥丸的手背在身後。

「你拿什麼?」他問道。

「沒……」

體內的毒開始發作,寒素清覺得身體發暖,神思飄然,沈半殘看到她面色異常的酡紅,就像是不祥的回光返照。

「你怎麼了?」他握著她的肩。

寒素清掙開他,張口欲將藥吃進嘴里,可是她的動作哪有沈半殘快,他一把截住她的手,將她手心里的東西捏了來。

「這是什麼?」他訝然。

「沈哥,藥給我……我已經服了毒了……」她軟言央求。「雲兒說……這藥能讓我……少點痛苦……把藥給我,沈哥……我好痛……」寒素清困難的說,鼻孔流出鮮血來。

「素清……」

沈半殘慢慢坐下來,靠著虞勝雪的墓碑,讓寒素清躺在他懷里。

寒素清伸手拭去沈半殘臉上的淚。

「別哭,沈哥,如果……必須有人死,才能……讓小敏得救……讓虞大哥的死有個公道︰.…我寧可……死的人……是我……」她無力的想辦開沈半殘緊握的掌。

「不……素清,是誰說過‘生不同衾死同穴’……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黃泉路上沒有我在你身邊,我不放心。」沈半殘斷然說道。

情義無用,只是在生離死別的當口,選擇義無反顧的追隨而已。

「沈哥……」她微弱的聲音無法制止沈半殘的舉動,他將手里那丸藥放進嘴里,寒素清激動起來,伸手去挖他的嘴。「沈哥,你不可以……快……吐出來……吐出來…!」

「素清……」他緊緊握著她的手。「我們不是兩個人,我們的命運是拴在一的。小敏是虞大哥的,我們帶回來還給他;我們的命也是欠他的,一起都還給她……下輩子,你是我一個人的……」

寒素清細細望著他,落下來的清淚沾了心血,兩兩相望的目光像逐漸微弱的燭火——

將彼此的形貌深深刻印下來吧,來生,別再錯過了。

樹林跌入一片靜謐,樹葉悄悄交頭接耳,墳上的青草也細細傳說著些什麼,忽然撩起一陣風,把這些低語吹走,不知去處———

第二章

「姑娘,姑娘!」

踏月慌慌忙忙進房來,白雲痕正在為小敏把脈。

「小聲點,她剛剛才睡著。」白雲痕將小敏的手收進被子里,慢條斯理的在窗邊椅子上坐下來。桌上有一碗藥,她把蓋子掀開,讓藥納涼。「這孩子復原得真快,她已經可以坐起來吃東西了……」

「姑娘,寒素清死了!」踏月壓低聲音。

白雲痕大驚跳起。

「怎麼會!我明明給了她解藥……她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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