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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首曲2 第10頁

作者︰深雪

卡古沙在河床不深的小河中蘇醒,當他把臉由河水中別過來後,便吸下重生後的第一口氣。他張開眼楮,沒花時間享受重生的快慰,反而急切撐起身來,四處張望。

吉普車翻倒在三十米外,車輪朝天。卡古沙向上望去,橋底木塊穿了個大洞,舊木承載不了吉普車的重量,破裂開來,吉普車因而下墮。卡古沙的雙腿能穩妥站立,身體並無大礙。他朝吉普車走去,眉華?歌雪該在那里。

丙然,眉華?歌雪俯伏在吉普車旁的河水中,頭側在一邊。卡古沙蹲到她面前,發現她的藍眼楮正張著,瞳孔忽明忽暗。起初,他的心還頗安定的,他想,要是他可以回陽,她也該無恙吧!于是,他把眉華?歌雪的上身抱起,這才發現,她身軟如棉,不是溫柔的軟綿,而是全身骨頭盡碎、支撐不起身體。

卡古沙的心一寒。他連忙把她的頭枕在他的大腿上,看真一點,眉華歌雪的臉色已全然蒼白,目光並無焦點。他叫她,她無反應;他再叫,她就由眼角滲出淚水;他搖晃她,她的瞳孔閃出暗光。他急得腦袋要炸開來,然後,他把嘴貼在她氣若游絲的唇上,意圖替她人工呼吸。

眉華?歌雪沒有清醒過來,她盯著天空的藍眼楮映照著陽光,看來像兩顆玻璃珠。卡古沙沒有放棄,他再替她按動心房,她的身體因著他的力度而郁動,但生命意識並沒增強。當卡古沙停止動作後,眉華?歌雪就如死人那樣躺在河水中。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他急于重生,不外乎為著趕回來與她展開新生,他抱著一個明知將來肯定樂觀的心情,卻在回來後才發現她正要上路離去。

為什麼?

甭獨一人的新生怎算是新生?死神讓他走回人間,因何竟然誤墮煉獄?

卡古沙張著悲苦的嘴巴,欲哭無淚。

眉華?歌雪的臉孔伏在他的胸膛前,那張靜止的臉並無能力感受他的悲慟。眉華?歌雪變成一具處于生死界線的洋女圭女圭,神秘地、靜悄地,一步一步離開他。

眉華?歌雪睜著眼。卡古沙不肯放棄,一邊呼喊不要合上眼楮,一邊繼續按動她的心房,彷佛只要那雙藍眼楮沒被蓋上,他倆從此不用分離。

——以後,你叫我一個人怎麼活?

天空清藍得如同世上最溫柔的女子,風送來幽谷的花香,甚至連河水也清澈無垢,小魚游于其中。吉普車上的收音機忽然重新傳來沙啞的情歌,如果不嫌那聲音古舊,大可贊美為性感醉人。

一點也不像悲劇的場景,這里幽靜、清雅、飄散著靈氣。

天地萬物,都那麼喜悅呀……

他呼喊她的名字︰"眉華?歌雪……眉華?歌雪……"

他哀求她︰"不要合上眼……不要……"

她听到了沒有?回來吧……回來吧……

~TheSameGame~

因她死了,天堂便瘋起來。

卡古沙不停看見妖怪游走眼前,有吐舌頭的,有鷹頭人身的,有邊走邊狂叫的,有忽明忽暗的,有穿神職人員服飾的……世界變了,眼前的人走來走去,但沒有一人與他有關聯。陽光明媚的日子,他會看見眉華?歌雪亮著一臉神聖的光朝天空看去,她的唇微張,藍眼楮內靜靜地閃亮著憧憬。

他叫喚她,但怎麼叫她也不回應。

總覺得所有人都在取笑,笑他愛上了母親,最終又失去了她。

卡古沙看見眉華?歌雪躺在草地上,看樣子是等待他前去讓她好好依偎。于是,他赤腳走到草地上去,躺下來,讓眉華?歌雪枕在他的胸膛上。因為眉華?歌雪一直都在,他就不分日夜躺在草地上,這樣子躺了許多天,直到別人強行把他抬回室內。

他發狂地反抗,還打了人,他不能夠離去,因為眉華?歌雪沒意欲離開。她睜著很亮的藍眼楮,從來沒有合上。陽光透進她的藍眼楮內,瞳孔都變得透明了。

眉華?歌雪又會浸在浴盆中,也試過由盥洗盆上冒出半張臉。卡古沙猜想,要是眉華?歌雪喜歡水,大概,她可能仍留在那條小河中。

卡古沙把車開出郊外,沿路搜索,但無論來回走多少遍,也找不回那條小河,亦看不見那道木橋。沒有村民听說過那個地方,地圖上亦沒記載。

卡古沙棄車奔跑,在夜間的麥田小徑上邊哭邊跑,他抱住頭狂叫,懷疑死的根本是他,不是眉華?歌雪。

隨後半年,他病了,雙眼發炎、嗓門啞了、耳鳴、肚子上上下下不斷抽痛,雙腿無力站立,雙手持續抖震,有幻听和幻視,會胡言亂語;他常在醫院的牆上寫字,記憶力衰退,偶爾昏厥、吐血,只能咽下流質食物。

消瘦了四十磅,卻長高了兩英寸,十六歲的卡古沙已六英尺一英寸高,可是體重只有一百三十磅。他看上去很滑稽,也恍似命不久矣。

他得到組織照料,每天都睡個不停。一天,組織的人告訴他,有名美國女士成為組織的永久贊助人,並願意接他到美國生活培育他的特殊才能。卡古沙不抗拒美國,也不拒絕讓別人把他打理得似個正常人,組織把他接載到大本營與那名美國女士會面前,就替他穿上白恤衫和結上領帶,並且把他的黑色曲發貼服地以發乳梳到一邊。他從鏡中看到自己的樣子,以為錯乘了時光機,退化成五十年代的鄉巴佬。

司機送他到一座大庭院,庭院宏偉但破落,留下貧窮與戰亂的痕跡。他被領著繞過水池、花園和溫室,繼而踏進大宅的正門,大堂的地板上有多處凹陷,他猜想那些原是雲石裝嵌的位置,貧民把雲石挖出來,抬到市場上變賣了。

組織的人說,那名美國女士已在偏廳等待。于是,卡古沙便被帶到二樓的一個房間,他知道,將會改變他一生的女人就在那里。

房間很大,以淡紅和淡黃為主色,配襯歷史久遠的家具,在殘舊中略顯生氣。沒有一張木桌、一個木櫃是完好的,那些雕花不是缺了一角就是被削掉了一邊;木都腐朽了,仍勉強支撐著人的體重,尷尬又可憐。

美國女士梳有一頭棕色直發,和順地垂到頸背上,不長也不短;她的胳膊薄薄的,討好地女性化。看得入神,不知不覺卡古沙已走得很近了,從高角度望下去,低胸花邊領子的襯衣被燈光透出一層影,那通花的影子映在她雪白的胸脯上。她有一道不深不淺的。

下意識地,十六歲的男孩子從心中微笑起來。

她知道他走近,于是仰起臉來看他。他只看一眼,就錯覺地以為她的臉有多種色彩。到卡古沙坐到她對面後,才定楮看清楚,原來,這個女人的右眼是棕色,左眼是綠色的。除此以外,她的臉雪白得像瓷器一樣。

這是一個稀奇得好看的女人,她的氣質柔和極了。但不知怎地,卡古沙同時又感到一股被隱藏的刺激。

他打量這個女人,這個女人亦同時打量他。然後,她伸出手來,這只手完美得像沒有生命的假手。卡古沙楞了片刻,才本能地與這只手握過。

手很白、無紋、修長、完美、暖和、溫柔、誠懇。

立刻,卡古沙就喜歡了她。

女人介紹自己︰"我的名字是AislingGarganCeramic,但你可以稱呼我為Mrs.Warren.AislingGargan是我愛爾蘭裔母親為我取的名字和姓氏,而Ceramic則是中國裔父親的姓氏,意謂陶瓷。我的丈夫是SirWarren,可惜他行動不便,否則他也會一道前來看你。你要知道,領養一名兒子,是養父母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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