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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動物不吃素 第5頁

作者︰深雪

文立也過得很好,他兩個月前結了婚,對象是甜品店的漂亮女侍應,頭發長長,笑容很亮麗,文立很喜歡她。

那一晚在火鍋店內,他的確把左手插到鍋里去,但是,手指在剛觸到沸騰的湯料時,便立刻縮回閃開,後來涂了點曼秀雷敦便沒事了。

會痛的嘛,有血有肉的嘛,就算再喜歡再想得到,也有個限度。

是了,這就是愛情了。

左手無中指,還是留來戴結婚戒指好。

第四章Glass

每個人都有鐘情的東西。

Mandy鐘情的是美麗的衣物、Simon鐘愛美食、家琪深愛他的男朋友、Terrance沉迷賽馬、林太太瘋狂喜歡賺錢。

而我們的男主角阿白,他鐘情他的水杯。

那是只不平凡的水杯呢,暗紅色杯身,上有啞金色花紋,長形的,七寸左右的高度,杯腳是細細的小圓柱,杯底是罕有的四方形塊。

去年阿白在意大利旅行,隨團參觀玻璃制造廠,看見吹玻璃的工人神乎其神地把一個又一個水杯吹制出來,嘆為觀止。

包令阿白感覺奇怪的是,玻璃杯的制造過程美妙性感,只見工人吹出長長的杯胚,手指輕柔地掃兩掃,挺直精致的玻璃杯便出現在眼前。

襯著爐火紅紅,阿白買了一只紅色的玻璃杯,長途跋涉帶回香港。

阿白買玻璃杯的時候廿七歲,今年也廿八歲了。

廿七、八歲的男人,做汽車保險的工作,住在父母留下的舊屋,沒有什麼特別的嗜好,日子無無聊聊的,甚至第一次去歐洲旅行也是參加旅行團,一團師女乃細路算死草,阿白也無所謂,各不相干的,麻木的,在風光如畫的景致中與掃興的人分享。

回到香港後,他沖曬了菲林,又把玻璃杯放在廳中的飾櫃內,喝水,心想,終于也叫做去過旅行了。

日子照樣地過,單身男人沉悶刻板地生活。

朋友不多,三、兩個,全都是中學時代的同學,都是沒有什麼性格的男人,去吃皮蛋瘦肉粥居然投訴瘦肉不是紅色厚肉肥美的那種,要等到伙計大大聲告訴他們「瘦肉是豬肉,紅色厚肉的是牛肉」,男人們才又恍然大悟地把粥干掉,訝異著豬肉和牛肉的分別。

沒有情趣沒有知識,枉為人。

相比之下,阿白反而有些特點,起碼,他有一名類似女朋友的女伴。

那名女孩子是阿白其中一個保險客戶的女朋友。客戶有兩架的士,與阿白頗投契,把女朋友也介紹給阿白認識。

阿白知道客戶有妻子有女兒,而且不是太有錢,怎麼居然還可以有一名女朋友。

女孩子的條件不錯呢,面尖尖長發,神態恬靜,在一所咖啡店賣咖啡,穿T恤時很好看。

單獨遇上女孩子那一天剛巧見完一個很麻煩的貨車司機,使得本來沒脾氣的阿白也煩躁不安,滿頭大汗,他跑進女孩工作的咖啡店。

要了杯凍咖啡。女孩子抬起眼來,看見是他,笑,問他為什麼打那樣丑的呔。

三十元一條在尖沙咀橫街買的。阿白說︰「很丑嗎?我見很多人都有類似的呔,若果真是那麼丑,就不會有人用。」

女孩子把凍咖啡推在他跟前。「受歡迎的東西不代表好。」

阿白「啊」了一聲,好像明白好像不。

半小時後他離開,心里想道,以後要多來女孩子的咖啡店。女孩的臉女孩的說話真有令人安心的本事。

在阿白第三次出現之時,女孩約他吃飯。他們在上海館子吃小菜,雞絲粉皮啦、糖醋魚片啦、素餃啦、砂鍋雲吞雞啦。就是不知怎地,愈吃愈緊張。

阿白意會得到,稍後將會有事發生。

丙然,女孩要求上阿白的家,然後便發生了關系。

阿白以往有過兩次長遠的性關系,十九歲時的第一位女朋友和廿三歲時的第二個女朋友。但與女孩的這次最驚心動魄。

女孩有修長雪白的身體,少說話的她充滿濃濃的神秘感,每一次的都仿佛和之前的一次不一樣,吸引的都是小處的變更,眼神、聲線、神色和她的說話。

多麼希望完全得到她。終于明白得不到一個人的心是如何地痛楚撕裂。

在第十三次的關系中,女孩開始覺得沉悶,她使用了道具。

美麗的她蹲在床上,打量已達至興奮狀態的阿白,在三十秒的注視過後,忽然女孩靈光一閃,跑出廳中,打開飾櫃,握著阿白那只紅色玻璃杯進房。

「你,和它。」她微笑著說。

他匪夷所思,但還是照著辦了。沒辦法,這是她的命令。

就這樣,他把玻璃杯套在上面,抵受著冰冷的杯身,裝著很享受的樣子。

女孩笑了,抱著膝,看他的真人表演。

他半眯起眼,見女孩那樣喜歡,便只好更落力了……

與那只玻璃杯,原本是被迫的開始。

像無數陰差陽錯的關系,開始的時候總是出于無奈。可以參考的經典例子是︰A是愛B的,但B不愛A,B愛C,于是B把D介紹給A,A為了討好B,接受了D,然後不知是緣分使然抑或什麼,A與D開心快樂,步入教堂,白頭偕老。

女孩在三個月之後與阿白斷絕了關系,以很果斷的口吻了結。

阿白問她︰「決定專心做他的女朋友?」

女孩搖了搖頭︰「我找到另外一個。」

噢,另外一個原來不是阿白。

阿白什麼也不是,只是用來棄斥她的過渡期。

阿白每天呆在屋中,度過失戀的日子。一直以為,男人才能把性和愛分開,居然女人亦有同樣的能力。

他托著頭,瞅著那只玻璃杯,想念女孩的神情動態。她完全沒有愛過他,待他如一具機器。

他抓了抓頭,非常地無奈。

好不好同樣地看待女孩?把她也看成一具機器,那樣就公平了。

對,性伴侶,沒有多余的瓜葛,干淨俐落。

由黃昏呆想到天黑,終于在四周大廈的燈光全部熄滅後,阿白才嘗試這樣做。

--究竟,真正沒有絲毫感情的性關系會是怎樣?

他拿出紅色玻璃杯,與它好好地做一次愛,他要自己清楚記著這感覺,就是這樣了,冰冷強硬,沒有供求的問題,沒有熱情的耳語,沒有多余虛偽的申吟,做完便洗杯,快捷方便,皆大歡喜。

阿白抹了抹額頂的汗,他想,他大概已明白了,他又想,那次女孩要求他的玻璃杯權充道具,不知是否有意指點他對性伴侶關系的看法?

無論如何,心里的郁結驅散了。凡事總有出路。日常生活同樣地過,沉悶刻板,沒升職,業績沒上升,沒替自己買新衣服,晚餐也多數在樓下的燒味鋪解決,頂多是今晚燒鵝明晚切雞。

幸好,還有那只玻璃杯。天大地大,世上依然有安慰。

每天放工,阿白第一件事便是趕返家,與玻璃杯親熱一番。

玻璃杯很好呢,不投訴不抱怨,角度任操控,全都剛剛好。

他把玻璃杯抱在身,感激從它而來的慰藉。

有時候心情不好,也會向玻璃杯訴訴苦,告訴它那些客戶多麻煩,賺錢多麼困難,樓下的鹵水雞翼吃了會拉肚子,電視劇沒有上個月的吸引。

傳說中的戀愛生活,亦是不過如此。

某一天下班,阿白踫上女孩,她沒看見他,拖著一個男人與阿白擦身而過。

女孩穿著闊長的白裙,臉上不施脂粉,容顏有點憔悴。阿白當下便想,其實女孩也沒有什麼大不了,感情的沖動一過後,女孩便不再令他感動,她的氣質她的美貌,變得平凡不起眼。

還是玻璃杯好。當所有男人都抱著一個女人的時候,阿白自覺抱著玻璃杯的行徑很特別,廿多三十歲人,終于有些不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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