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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君心 第7頁

作者︰弱水

「風玄煜,你皮癢欠揍嗎?」她鼓著頰,佯嗔瞪他。

「你這麼凶,當心嫁不出去。」

「才不會呢!再不濟也會有個倒霉鬼得接收我。」她自信地昂起頭。

「誰是那個不幸的倒霉鬼呀?」

「天機不可泄漏。」她才不會傻得告訴他,那個倒霉鬼就是他。

雖然目前他很明顯對她沒意思,但她多得是時間蠶食他的心,讓他知道她的好。

不急,她會慢慢來,就像她練滑冰一樣,努力再努力!

「你怎麼這麼多天機?」

「因為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嘛!」她輕笑幾聲,坐回了原來坐著的石頭。

「天上掉下來的?我不信。」他搖搖頭,繼續洗衣服。

「早上你不是問我原本住在哪嗎?我說你不會相信的。看吧,現在我明明說了實話,告訴你我是怎麼來這邊的,你卻說你不信。」她一邊說,一邊拿著蘆葦在水面亂劃,模樣自在得很。

「你的意思是,你原本住在天上羅?」他擊打著衣服,不怎麼認真地問。

「差不多。和這里比起來,我原本住的地方確實是天上,至少我真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那你不就是仙女了?」他半是調侃半是開玩笑。

「你覺得我不像仙女吧?我自己也覺得不像。」如果說她是仙女,那真的會笑破人家的肚皮。

「原來你自己也知道。」他仍當她在說笑。

「那當然。誰教我沈凡玉人如其名,就是一塊再平凡、再普通不過的石頭。」她不甚在意地聳聳肩,笑著自我調侃。「我呀,普通家世,不富不貴,不貧不賤;普通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普通臉孔,不美不丑,不黑不白;普通心腸,不惡不善,不好不壞;普通腦袋,不特別笨也不特別聰明。沒有哪一點比普通人好,也沒有哪一點比普通人差,實實在在就是個普通人,路上隨便抓都一大把。」

風玄煜听著她繞口令似的「普通論」,忍不住揚起了唇角。能掰出這麼一長串「普通」的論調,她實在不能算是個普通人了。

又听她擊掌之後,下了結論。

「所以說呀,我沈凡玉再怎樣也不會是仙女。你說對不對?」她一臉正經地詢問他的意見,還一副他一定得同意的模樣。

見她這般認真,他當然只能點頭,心里卻暗暗好笑。

哪有普通人會在貶了自己一頓後,還特地尋求別人的贊同呢?

「既然如此,你又說自己是從天下掉下來的?」

「因為那是事實,是我遇過最不普通的事。」想起自己從天而降的經過,她忍不住要嘆氣,「如果我沒有莫名其妙從天上掉下來,今天就不用在這里當洗衣婦、做丫鬟了。」

「其實我覺得你一點都不普通,很特別。」因為普通人不會引起他這麼大的興趣。

「真的?」沈凡玉不由得眼楮一亮。

雖然她覺得當普通人其實不錯,但是被喜歡的人稱贊自己恃別,她自然開心。

「當然是真的。」他故作鄭重地點頭。

「那你說說,我哪里特別?」

「你嘛……」他裝出認真打量她的模樣。

「我怎樣?」她緊張地追問。

「身材不胖不瘦,這叫縴合度,特別!」

「還有呢?」她心中歡喜,不由得笑逐顏開。

「皮膚不黑不白,這叫肌理均勻,特別!」

「然後呢?」她開始飄飄然。

「不善不惡,不好不壞,這叫中庸之道,特別!」

「呵呵……」她已漫步在雲端,渾不知身在何處。

風玄煜學她擊掌,為他的「特別論」下了總結。

「所以呢,你一點也不普通,反而很特別!」

「看不出你這麼有眼光!」從她出生到現在,就屬他這番話讓人听了最舒服。

見沈凡玉似乎打從四肢百骸里透出歡喜,他也笑道︰「那麼……像我這麼有眼光的人,你忍心讓我繼續洗衣服嗎?」

她咯咯一笑,站了起來。

「好吧,看在你有眼光的份上,剩下的衣服就我接手羅。」

「多謝多謝。」他微笑作揖。

「喏,你把汗擦一擦,到一旁休息吧。」她從懷里拿出手絹遞給他。

他道謝接過,坐在她原本坐著的石頭上擦汗、休息。

風聲,水聲,搗衣聲,在涼爽的早晨繼續著特有的節奏。

第四章

時序悄移,不知不覺中,由秋入冬。

北方的冬天遠比南方折磨人,又干又冷,西北風里還夾著飛沙,吸一口氣都會讓鼻子覺得難過。

對這樣的天氣,冰戲團的團員們早習慣了,練習雜耍時照樣打著赤膊,任汗水被寒風吹干,絲毫不以為意。

但沈凡玉可就不行了。

她雖不至于冷得直發抖,但總比其它人多穿了兩三件衣服,外表看來臃腫不說,行動也因此變得遲鈍。

不過,這還不算什麼,真正讓她叫苦連天的,是她的工作——洗衣服。

秋天時,河水雖冷,還在她的忍受範圍。但越接近冬天,河水就越冷,到如今已是冰寒刺骨,每次洗衣服前,她都得掙扎半晌。

沒幾日,她的雙手已經凍得龜裂,十指青青紫紫的,動作再也不能像先前一般俐落,自然也使不出她的洗衣大法了。

即使如此,她仍倔強的不願換掉工作。

她向來的原則就是有始有終,做事要做徹底。因此雖然會在洗衣服時向風玄煜抱怨河水太冰,但當著團里其它人的面,她卻忍著手痛,哼都不哼一句。

看在風玄煜眼里,實在不知該贊她有骨氣能吃苦,還是該說她脾氣太倔太硬。

勸不動她,他只有換個法子,略盡朋友之義。

用完晚飯,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方紹軒已等候許久了。

因為那兩名王府調來的僕婦也住在這間獨立的院落里,在她們的掩護下,方紹軒出入不必顧忌太多,是以未到夜深便先行潛入。

「紹軒,你把藥帶來了嗎?」

「帶來了。」

方紹軒取出一只瓷瓶和一個小木盒,雙手呈上。

風玄煜伸手接過,微微一笑,「你趕著到這邊,只怕還沒用晚飯吧?真是辛苦你了。」

「屬下為王爺效勞,一點也不辛苦。」

「我沒事吩咐了,你快回王府,吃飽一點,也吃好一點,才有力氣幫我忙。」他拍拍方紹軒的肩膀,意甚嘉勉。

「王爺,屬下先幫您上好藥再走吧。」望著主人泛著紅紫的手,方紹軒臉上不禁露出擔憂的神情。

王爺向來養尊處優,如今卻連洗了半個多月的衣服。這樣冷的天氣,河水不知有多冰,他如何受得住?

「上藥?」風玄煜一愣,笑道︰「你誤會了,藥不是我要用的。」

「難道是要給沈姑娘的?」方紹軒不由得皺眉。

「正是。」風玄煜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沒見過像小玉這麼倔的姑娘,明明受不了,偏又愛面子,為了她先前那番不做米蟲的言論而死撐著。」

「那您呢?您又是為什麼硬要待在這里受苦?」為了主人著想,方紹軒顧不得身分的差異,直言勸諫,「您之前說沈姑娘很有趣,所以才待在她身邊找樂子;但屬下看到的,只有您在替她做苦工。難不成洗衣服很有趣嗎?」

風玄煜淡淡一笑,對方紹軒略嫌失禮的態度不以為意。

「洗衣服很苦,但在她身邊確實很有趣;何況有個人把你當朋友,和你平起平坐,感覺很好。」

「王爺!」方紹軒的眉皺得更緊了。

風玄煜笑容不變,又拍了拍方紹軒的肩,「我自有分寸,你就別操心了。快回去吧。」

「屬下還有一事要說。」

「說吧。」

「皇上新得龍子,傳令諸王不論遠近,元旦務需進宮參加大朝會。如今已是十月,若不及早準備,只怕會來不及。此事還請王爺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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