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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龍吟 第9頁

作者︰荏苒

「疏影」,位居天下奇毒之首。雖稱之為毒,卻不立取人命,但凡身中之人,切莫動氣,主忌大悲大喜,方可安然度日,否則,後果堪憂。

化解之法︰無。

以上為《毒經》所載,絕不是欺世之言。

蕭蝶樓當然熟記于心,當然也忘不了老頭在用在他身上後,詳細講解給他听時的得意樣,以及成功地保住了他小命的舉措所積的功德是如何如何的無量。只是,沒有想到少年書生也知曉一二。

罷一睜眼,自稱名為梅心的少年丟下的莫名其妙的「疏影」兩字,一路行來磨得心中無名火起的蕭蝶樓不得不努力壓制,面上神色如常地輕輕搖動手中的酒杯,又仿佛心不在焉地望向冷冷清清的街道。

一窗之隔,雨急,景碎,人稀。

他在等人。

臨窗而坐,涼氣紫繞,心微悸,旋即涌起陣陣惡寒。

疏影嗎?

這個身子還真是……一點也怠慢不得啊!

就唇淺啜了一口上好的女兒紅,很小心地讓液體順著喉嚨滑下,緩緩在體內激起令人微醺的暖意,蕭蝶樓原本毫無血色的唇泛起了緋紅色澤,臉色卻越發蒼白。

暗自慶幸自己是一襲天蠶絲的外衣遮體,蕭蝶樓羽睫低垂,舉杯听雨,口中低吟流傳百年的歌訣一闋——

驚鴻。

知春,知春。

山遠雲淡,風過空谷不留痕。

凡間知春逢盛世,仙界安和自載陽。塞上梅家種百花,覓盡千里不得入。

好一個覓盡千里不得入。

好一處種百花的棲鳳堡。

好一個塞上梅家。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與蕭家世代相交的梅家只有一對被他嘲笑為「沒心沒肺」的姐弟。如此這般,細細想來……這個梅心便是……

如果真的是那個人的話,知道「疏影」也就不足為奇。

漫不經心地掃過滿口食經且只對手中的那壇陳年老酒還算滿意的梅心,蕭蝶樓懶洋洋地伸展了一下四肢,依然小口小口地喝著酒。

酒杯空了,他又為自己續了一杯。沒有立即送入口中的酒在杯中震蕩著,顫動的灑水表面映上了一個模糊的白色的剪影,蕭蝶樓投入關注最多的是坐在對面只是默默吃菜的花非離。

疏遠。

這是他從她懷中醒來以後,感受到的惟一的字眼。花非離更甚于以前、過分恭謹的態度,在兩人之間劃出了一條誰也無法跨越的鴻溝。

讓人無處著力的咫尺天涯。

急不得的。半點也急不得。要一步一步地來。輕擊杯緣,蕩碎杯中影,蕭蝶樓習慣地微微眯起了眼瞳……

他沒有忘記自己在等人。

算了算時辰,人也該到了吧?

忽然,樓下傳來一陣意外又在意料之中的喧嘩。

在店小二諂媚地恭迎聲中,從樓下上來一位約莫四旬上下年紀,身穿一襲青色長衫的中年文士,雙目奕奕有神,手中握著一把純金算盤,神態于端莊中卻略見輕浮。

中年文士淡淡地掃過樓上客人,直奔蕭蝶樓三人所處的稚間而來,神色恭謹地在簾外行禮,「天隱山莊總管岳西樓見過蕭公子。」

花非離立于蕭蝶樓身側,防人暗算,以保樓主安全。

是的。在她心中——他只是樓主,只是一個需要護以周全、身居上位的人;只是一個即使舍棄了這條命不要,也要保護的人……

不知不覺中,秀氣的眉于面紗下打了一個結。

梅心拋出手里的空壇子,不盡興地拍開了另一壇的泥封,性急地舉起壇子直接把酒倒進了嘴中,動作雖粗俗卻隨性而灑月兌。一壇喝罷,一滴也不舍的樣子好似許久沒有沾到酒味的酒鬼。

「有禮了,岳總管。」蕭蝶樓淡然的語氣中隱隱透出一絲孤傲、一絲酒後微醺的慵懶,「不知道岳總管為何而來?」仿若有氣無力地一字一字道來,本是有跡可尋,偏偏讓人無法捕捉,只留余韻在耳。

「敝莊莊主心儀公子風采已久,得知公子現身恆山,本想親來,奈何……家主現下抱病在身,無奈之下只好遣岳某特邀公子到天隱一敘。」再次恭身為禮,恰好掩住了眼中的閃爍不定。

一敘?藏住快要溢出嘴角的冷笑,蕭蝶樓細細審視著自己執杯的右手,「我是無所謂。只是,我想詢問一下別人的意見。岳總管不會介意吧?」

「不會!不會!是岳某來得太過于唐突。蕭公子請自便。」連忙點頭保證退出去,岳西樓倒是自得得很,在外間要了一壺茶,慢慢喝了起來。

「非離……」蕭蝶樓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可以嗎?」

天隱山莊?那個天隱山莊!緩緩地握緊了拳頭,身後的花非離慢了半拍地回道︰「一切任憑公子做主,屬下沒有任何意見。」

眼眸里幽光流轉而逝,蕭蝶樓看向第三人——梅心,輕淺揚起嘴角,「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隨我們二人到天隱山莊?」

放下手中的壇子,眯起狹長的鳳目,梅心意猶未盡地舌忝了舌忝自己的下唇,「管它是龍潭還是虎穴,難得如此良機,豈有不去之理。」

龍潭虎穴嗎?

慕容世家……

微合眼瞼,嘴角勾起帶著一絲冷意的弧度,蕭蝶樓一口飲盡了杯中酒。

雨勢絲毫不見緩,待慕容世家的馬車駛入天隱山莊的勢力範圍,天,意外地放了晴。山道兩旁猶青的枝條微搖,樹葉上滾動著將落還未落的水珠,折射出瑰麗的光點。

涼風輕送,雨後帶著寒意的空氣繞于周身。入眼更是重重似畫,曲曲如屏。但見遠山長,雲山亂,霧山青。

山路一轉,山莊即現。

當真是庭院深深深幾許。步人天隱山莊,轉過九曲回廊,身後跟隨著花非離與梅心兩人的蕭蝶樓悠然而行,如在自家庭院一般閑適而自然。

因有人通報,遠遠有人迎了出來。領頭的為一名錦衣女子——慕容家的長女,被江湖人稱為「玉女」的慕容羅衫。

非常美麗的一名女子。

沒有放過梅心眼中的詫異,以及離自己極近的花非離身上仿佛無法抑制的微微輕顫,然而「玉女」慕容羅衫,在蕭蝶樓的眼中也僅僅是一般而已。

眼里閃過一抹復雜的眸光,慕容羅衫上前見禮道︰「慕容羅衫久聞蕭公子之名,只是苦于一直無緣得見。如今,難得公子親臨,若不嫌棄寒舍簡陋,請務必多住幾日,好讓羅衫一盡地主之誼。」

說罷,一邊把蕭蝶樓三人迎人了會客廳。主客分別落座。

「慕容小姐太客氣了。」蕭蝶樓傲然地牽起了嘴角,順水行舟道,「一路行來,疲憊異常,正欲在府上討擾幾日。既然慕容姑娘如此提議,我們三人自是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那些接風洗塵之類的繁文縟節能免則免吧。」即使是宴,也是宴無好宴。

「那就遵從蕭公子的意思。」雍容地頷首,善解人意地淺笑回禮,慕容羅衫揚聲喚道︰「流瓔。」

一名容貌秀氣的丫環應聲而出,「流瓔在此。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慕容羅衫抬手示意,「帶這三位貴客到宿雲居好好地伺候著,需要什麼盡避吩咐下面準備妥當。」

「流瓔知道了。」名喚流瓔的丫環向蕭蝶樓深施一禮,輕聲細語道︰「請三位貴客隨流瓔到宿雲居。」

「叨擾了。」蕭蝶樓隨即起座,準備拾步離開,在腳還沒有踏出門檻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緩緩地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道︰「听說……慕容莊主病了。不知道病情嚴不嚴重?」

慕容羅衫神情自若地收起眼里的詫異,「有勞蕭公子掛心。家父染的是宿疾,尤其到了陰雨天,便頻頻發作,是二十年的老病謗了……」語氣一頓,言辭閃爍地道︰「如果公子肯施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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