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協奏曲 第15頁

作者︰喬南儀

迎著海風,夏若曦眯起眼凝視低垂在海面亡的夕陽,感覺和煦的陽光照耀在臉上,覺得心情好平和,仿佛所有的壓力都被釋放了。

「這兒沒有椅子,小姐只好將就點嘍。」他隨意地在河堤上坐了下來,一點也不在意昂貴的亞曼尼西裝沾上塵土。「因陋就簡,不介意吧?」

他挪愉的目光在她身上的粉藍色套裝打量,似乎在賭她敢不敢席地而坐。

「當然不會。」她不服氣地昂起下巴,月兌掉高跟鞋在他身邊坐下。只穿著短裙的腿有點涼意,她的絲襪也有被租糙的地面勾破的危機,但她卻從未感到如此自在,仿佛在他面前光著腳丫子,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很意外我會帶你到這兒來?」他問。

「有一點。」她老實地回答,微笑令她頰生梨渦,「不過我一直很喜歡海,只要來到海邊,就覺得心情好開朗,再大的煩惱都可以暫時拋開。」

「我也是。」他調轉視線,望著天邊的余暉。「我最近一次讓自己真正放松、去欣賞夕陽西下的美景,是在幾個月前的那次旅行。直到那時我才驀然察覺,原來除了工作之外,人生還有更美好的事物值得我去欣賞、去把握。」

是她敏感,還是他真的話中有話?她偷偷地瞧了他一眼,但理智卻制止她往下探究他真正的意思。

有好一會兒,他們不再交談,開始享用著帶來的餐點。看著沙灘上熱鬧的活動,直到夕陽完全落下,金色和紫紅的彩霞映滿整個天際。

「你父母親是什麼樣的人,殷馗?」用餐完畢之後,她將頭擱在屈起的膝蓋上,瞅著他問。

「我對他們已經沒什麼印象了。」他一攤手,神情平淡地答道︰「我只記得他們都是對工作很狂熱的人,投注在工作上的時間比在我身上還多,我算是被保姆帶大的」

噢!她咬咬嘴唇,不知怎的,她覺得他似乎刻意輕描淡寫。

「但他們應該是愛你的。」她小心翼翼地試探,梭巡的目光看著他清亮的眸子。「他們工作那麼努力,不也是為了你。」

「或許吧」他微聳寬肩。「顯然他們的‘努力’沒有為我帶來任何好處。他們將所有的時間都投注在工作上,甚至連唯一的兒子都無暇多看一眼,我所受的教育和人生歷程、甚至做人處事的道理都不是來自于他們的教導,而是另一個和我毫尤血緣關系的人。很怪異,是不是?」

她望著他緊繃的側臉,注意到那壓抑的唇角線條和干澀的語氣在那一剎那間,她陡然能明白是什麼樣的力量塑造了現在的殷馗。因為突然間頓失雙親,讓他很早便明白今後再無依估,一切只能靠自己。

這就解釋了很多疑問。青年時期的殷馗雖然得到任川銘的器重,但一定會有許多人質疑他的能力,甚至認定他是靠任川銘的力量而發跡。那是多麼沉重的壓力啊?而他卻選擇冷靜地承接這一切,做他認為必須做的事。

她終于明白他的情緒始終十分內斂的原因。多年的訓練和商場闖蕩,讓他學會喜怒不形于色,將所有的感情都隱藏起來,以冷酷作為他的防衛盾牌。他靠自己的雙手證明他有今天的地位絕非僥幸,或者是靠任何人的庇佑。

「對了,我一直忘了問你。」他不著痕跡地道︰「你見過任川銘嗎?」

她微側著頭想了一下。「算有吧。幾個月前我在某個酒會上見過他,之後陸陸續續有過幾次踫面的機會,但是並沒有交談。」

「那你對他印象如何?」

「我只遠遠的瞧見他,感覺他是個很有權勢、非常精明的生意人。畢竟能打造出日東集團這麼龐大的企業體,他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見他不說話,她回過頭來看他。「你問這些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知道你對他的看法罷了。」他柔和地道,嘴角微往上彎。「有一天,我想帶你去見見他。」

夏若曦輕顫了一下,她知道任川銘對殷馗的重要性。他的表情看來十分認真,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成分。

「你經常帶剛認識的女人去見你的干爹嗎?」她故作輕松地問。

「唔,我可以假設這句問話里有吃醋的成分嗎?」

他笑著握住她揮過來的拳頭,作勢要咬她。她扭動著想抽回手,他的手臂卻由身後環了過來,將她整個縴巧的身子圈在他的懷抱里。

「別動,若曦。我想抱著你。」他低語,她身上的幽香飄進他的鼻端,混合著玫瑰和梔子花的味道,一如她的優雅和美麗。

她沒有再掙動,只是柔順地偎著他,呼吸著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和屬于他的男性氣息。當他的嘴唇在她頰邊輕輕拂過時,她感覺自己的心狂跳了起來。

「你今天和簡嘉甫沒有約?」他摩掌著她的手臂。

這個名字令她一震。她掙動著想離開他,他卻沒有松開懷抱。「你不必因為和我在一起而有罪惡感,若曦、你難道沒听說他最近和任宛靈走得很近的事?」

她微微一僵。已經是第二次有人這麼告訴她了。「或許嘉甫是為了公事」

「什麼公事,任宛靈並沒有在日東集團擁有任何職位。她也從不插手她父親的事業」他平靜地指出事實。「任何男人和任宛靈在—起,都不可能是為了公事,若曦。」

她靜了下來。「你想說什麼?」

「要你明白一個事實。」他扳過她的肩膀,俯下頭來看她的眼楮。「听著,若曦,我並不想批評任何人,但男人會追求任宛靈是理所當然的。她的父親富可敵國,能娶到她就等于得到日東集團這個嫁妝,不會有男人會放棄這個可以一步登天的機會,簡嘉甫亦然。」

「我相信嘉甫不是那樣的人。」她的辯白軟弱無力。

「或許,但任宛靈一向能得到她想要的任何東西,包括男人。如果簡嘉甫能獲得任宛靈的青睞,你想他會笨到不懂得把握嗎?」

有好半晌,夏若曦只是靜靜地坐著,沒有再反駁。

殷馗緊盯著她的表情.在心里喃喃咒罵︰該死的,簡嘉甫這家伙有了夏若曦還去招惹別的女人,他到底把若曦當成什麼了?

「我寧願相信嘉甫不是那樣的人,我信得過他,但還是謝謝你的警告。」她終于說道,輕輕掙開他的手。「不早了,我想回去了。」

有好一會兒,她以為他沒有听到她的話,但他卻突然起身。

「走吧。」他簡單地道,隨即率先朝停車的方向走去。

在回程的一路上,車內的氣氛緊窒而沉悶,沒有人試圖打破沉靜。直到車子的震動將她拉回神來,夏若曦才發現車子已經停在她的住處外。

「謝謝你送我回來。」她低語道。

殷馗沒有回答,徑自拉開車門下車,隨著她—起走進電梯。她沒有問他還有什麼事,只是凝視著樓層芻往上攀升,兩人之間仍然一片靜默。

出了電梯,她掏出鑰匙,開了門,意識到殷馗仍然站在她身後。她回過頭去看他,他的臉半隱在陰影之下,那對眼楮黑黝黝的,在不甚明亮的燈光下的的發光。

「我令你感到困擾嗎,若曦?」他嗓音低沉地出聲。

她張開了嘴巴又閉上。是的,他的確令她感到困擾。每回只要他用這種眼神凝視她,總會令她的心亂成一團。

她垂下眼,「你問這個做什麼?」

「因為我在想,如果我還不令你討厭的話,你會允許我和簡嘉甫公平競爭。」

她驚跳了一下,抬起頭瞪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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