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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心玫瑰 第6頁

作者︰齊萱

「我不想坐牢,雖然我知道自己該坐牢,但我不想坐牢,也不能坐牢,」可言記得他一邊說,一邊發抖。「方律師,你知道我老子絕對不會放過我。」

是啊!說到他的父親,若不是來自破碎家庭,可言也不會認識他。

哲賢的父親是某位成功企業家的司機,現在可言當然知道那位企業家便是田曉語的父親,但在三年前他們認識時,她可是一無所知。

她義務到他住的社區去做法律講習,他是那夜年紀最輕的听眾,只有十六歲,而且一直留到最晚。

可言當時年紀也輕,看了感動,甚至自以為是的以為他是有志學法的高中學生,不料一問之下,才曉得根本不是那回事。

「我只是沒地方去而已。」哲賢跟她實話實說。

「你不是這社區的住戶?」可言記得邀她過來演講的主辦人,也就是這一里的里長曾說他們今晚只開放給社區居民來听。

「我是住這兒沒錯。」

「那你剛剛又說沒地方可去。」

「你們當律師的人都這以會挑人毛病嗎?」哲賢問她。

「你的話中若無語病,我想挑也挑不到。」可言覺得他很有意思,不介意多跟他聊聊。

「算你犀利,」哲賢在打量她一下後說︰「有沒有听說過一句叫做‘有家歸不得’的話。」

若非他表情陰部,可言那句已到喉間的「別鬧了!」便真的會出口。

「願意的話,說來听听。」就當做是緣分吧!可言覺得和他還挺投緣。

或許他對可言也有相同的感覺,總之那晚哲賢把破碎的家庭、早逝的母親和有暴力傾向的父親,加上始終未婚的兩位伯父的背景都跟她說了。

謗據哲賢的說法,他的母親敏感縴細,和粗枝大葉的父親在相處上始終有問題,從哲賢懂事開始,便數度離家又回家,在外期間短則數日,也試過長達一年半的滯留,每次回來均傷痕累累。

「外傷,還是內傷?」可言輕輕的問。

哲賢扭頭看向她,眼中難掩激動,仿佛第一次思索這個問題。

畢竟是個小男孩啊!可一盲一顆更加柔軟,口氣也更溫柔了。「她會一再回來,恐怕你是最大的原因吧!」

「那她為什麼還要自焚。」他的聲音既低且輕,卻听得可言身心大震。

「你說你的母親她…」

「自焚。」他的眼中沒有淚水。「我知道這個家也不是她的避風港,反而比較像個獸穴,有著兩頭野獸的獸穴。」

他們本來就身處隆冬,此刻可言更覺得打眼底「寒’起來。

「他們會像看獵物一樣的著她,他們——」他的聲音終于有了表情,開始顫抖,可言馬上按住他緊握在雙膝上的雙拳。

「不要再說了,我明白,我真的明白。」可憐的女人,可憐的孩子。「她有沒有踉令尊求助過。」

「沒有用,他相信兩個哥哥遠勝過相信她。」

真是個畸形的家庭,他沒有說錯,他的確具個有家歸不得的孩子。

「需要我幫忙鳴?我知道有些機構或團體可以幫你的忙。」

他卻搖頭拒絕了。

「你確定?」

「嗯,」哲賢的表情和聲音首度出現暖意。「有人幫我,已經幫我找好藏身處,甚至能夠繼續讀書。」

憑著女性的敏感,可言幾乎一猜便中。「那個人是女的。」

雖然哲賢已經不肯再說,但可言也已經不需要答案,因為他的沉默已給了肯定的回應。

「你確定令堂的死是自殺的結果?」可言想要幫他,而從法律著手是她的專業。

「確定。」

看他說的那以篤定,可言突然有點不敢往下問。「為什麼?」但職業的喉舌已如不隨意肌般的失控。

「因為我親眼目睹她按下打火機往自己燒滿汽油的身上引火的畫面,她不知道我那天會因為考試而提早放學,事實上,他們全不知道我的作息時間,或許連我現在念幾年級也不知道。」

「怎以會?怎以會這樣?」可言想哭,又怕會傷害到他必然脆弱的自尊,連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問的是,他們怎麼會不知道你多大了?還是,你怎以會如此冷靜的描述母親的死?

你又怎以會一直稱自己的母親為「她」,「她」可是生養你的母親呀!

對可言來說,無論生或養,都是子女難報的深思。

「事情就是這樣!」最後還是哲賢拍拍站起來說︰「好了,我還要趕夜車,跟你說再見羅。」

「這是我的名片,」匆忙之間,可言也只能想到這個。

「請與我保持聯絡,好嗎?」

哲賢沒有一口答應或回絕,他只在離去前問她︰「為什麼連一個陌生人有時對我們都會比親人還好。」

這個問題太復雜也太龐大,實在不是短短數語所能回答的,但可言仍試圖給他一個答案。「我想,大概是因為面對陌生人時,我們是不需要背負情感包袱的吧!」

後來哲賢斷斷續續與她保持著聯絡,三年下來,可言對他還算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只是沒想到最後,他仍給了她一個莫大的驚訝。

「哲賢,」可言把思緒從過往拉回來,對他說︰「田曉語就是當?昴俏蛔手?愕哪吧?耍?圓歡裕俊?

他拒絕回答。

「哲賢?」

「方律師,你不要再問了,再問多少遍,我的答案依然不會改變。」

「就算得去坐牢,你的決定還是一樣嗎?」

「坐牢!」他瞪大了眼楮。

可言也有些驚訝。「這兩個字令你感到意外嗎?為什麼?」

「我」

「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可言刺探著問,感覺自己似乎踫觸到了一點「什麼」。「但你在事發當晚找我的時候,分明一再說自己怕坐牢。」

「那只是說給你——」他猛然打住。

但可言並沒有輕易放過他。「說給我什麼?」

「沒什麼?」

「哲賢,回答我的問題,只是說給我什麼?」

他卻干脆括起耳朵,徹底拒絕回答,甚至不肯面對她。

可言忍不住了,坐上病床後,便想扣住他的肩膀,強迫他面對自己。

不料先被接住肩膀的人,卻是她自己。「居然質問起自己的當事人,這倒新鮮。」

哲賢抬起頭、可言轉頭,一起著向她身後的人。「石磊!」可言沖口而出。

如同她沒有想到一樣,石磊也沒料到她會對自己直呼姓名,不禁有剎那的征仲。

結果再出聲的人,就變成哲賢了。「方律師,你說他找不到我的,你不是說過他找不到我的,沒有人找得到我的嗎?你騙我,你居然會騙我!」

眼看他就要往可言撲過來,石磊中一急,居然扯起她來往後帶。

「你在做什麼?」甩開他的手之後,可言急得大叫。

「在保護你。」石磊說得理直氣壯。

可言卻嗤之以鼻。「多管閑事。」

「什麼。你這女人還真不曉得感激,他剛剛都要打你了,你還連躲都不會躲。」

「自以為是。」可言低聲嘟噥。

「你在說誰?」

「自然是你,」可瞪住他,毫不客氣的說︰「哲賢連一只狗都舍不得傷害,更何況是我。」

「是嗎?這一只狗都舍不得傷害;」石磊臉上帶著笑容,雙眼卻布滿寒霜。「換句話說,在他眼中,我的當事人是這條狗都不如羅!」

電光火石之間,可言明白了,她扭頭看向哲賢,難以置信的說︰「是你通知田曉語住處的,你居然喜歡她到這種地步!」

哲賢一陣紅、一陣白的臉色告訴了可言她沒有獵錯。

「為什麼?我真的不明白。」

「我也是,」石磊往前一步,等于與她並肩而立,卻足足高出她近半個頭。「但我不明白的是方律師你竟然會將這小子的病態稱為‘喜歡’,依我看,他根本就不懂得那兩個字培以寫,只會依照惡劣的本能傷害人,尤其是體力不及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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