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激動的她,再望望躺在病床上一臉木然的田曉語,石磊沒有馬上應許,只重復方才的問題︰「田小姐,你還沒有回答我先前的問題。」
她扭過頭來,冷冷的看著他說︰「如果你指的是我到底有沒有被,那我可以再說一遍,有。事實上,我打算從現在起,開始習慣講這兩個字‘’,有,我有被人,我是被人強迫發生性行為,我——」
「夠了!」呂佳媛尖叫道︰「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丫丁,你不要說——」
「不要那樣叫我!」想不到田曉語的叫比她更大聲︰「我早已經不是丫丫,我不是!我不是!」
一位護土連忙進門來問︰「你們在干什麼?」
「護土小姐,沒事的。」呂佳媛趕緊回應。
「病人經過詳細的檢查,雖然沒有嚴重的顱內創傷,但傷勢依然沉重,需要絕對的安靜與休息,所以可不可以請你們先離開病房?」
「對不起,對不起。」呂佳媛拼命道歉。
田曉語則說︰「謝謝你,我也正想要求他們離開。」
「曉語!」呂佳媛驚呼。
石磊則默默無語。
「兩位?」病人本身都提出要求了,護土小姐當然更有堅持主張的理由。
「但我是她的阿姨,我必須——」
「你住哪里?怎麼過來的?要不要我送你一程?」石磊突然開口打斷她,並做出請她一起走的手勢。
「石律師!」呂佳媛不解。
田曉語卻已閉上了眼楮。「慢走,我不送了。」
呂佳媛原本還想要說些什麼,不過在環顧四周後,終于決定先眼石磊離開病房。
他們兩人就這樣一路無語的走出醫院。
「石律師,我看我還是去搭公車,這會地應該有公車了,我——」
石磊露出見面以來首度的笑容,打斷她說︰「不放搭律師的車?」
「怎麼會?我只是不好意思麻煩你,雖然……」呂佳媛又吞吐起來。
「雖然你也很想知道田小姐發生什麼事?」
「我……」她沒有爭辯,等于默認。
「那就別跟我客氣了,事實上,待會兒該請你不要介意的人,或許是我。」
呂佳媛本來還覺得他這話說得莫名其妙,但等到看見他開來一輛車身斑駁的車子,總算了解他的意思。
「對不起,里頭很亂。」石磊對著坐上車的她說過之後,便發動了車子。
「沒關系,有車子坐就很好了。」
「雖然不太符合∼個律師的身分。」瞥一眼臉迅速發紅的呂佳媛,石磊又說︰「你瞧我這有話便說的毛病,實在也不太像個優秀的律師?!?
「不,」想不到她卻說出了個石磊驚訝的回應。「你一定是位優秀的律師。」
「哦?何以見得?」石磊是真的好奇。
「石律師,我可以請你吃頓早餐嗎?」呂佳媛卻反問他。
「我正想說同樣的話哩,我有事要請教你,應該由我請你才是。」
「你先。」
「什麼?」
呂佳媛溫和的說︰「你先問,我想你大概有一堆問題想要問我。」
「你都會回答?」石磊終于顯露出職業上的犀利。
「盡量」?她誠懇的表示︰「石律師,我盡量。」
早料到這案子棘手,不過石磊嘴上仍說︰「好,這樣已經夠好的了。」
*****
晨曦照進可言小小的客廳,方承道緊鎖眉頭,只有一句話︰「跟我回山上去。」
「哥!」可言抗議。
「跟我回山上去。」他仍在堅持。
「哥,不要鬧了。」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你那個……什麼?客人?」
「委托人,」可言修正道︰」你也可以說是我的當事人,但請不要說成客人,我又不是餐館的老板。」
「隨便啦,管他該被叫做什麼,依我看呢,他根本就不是人。」
「哥!你大老遠從山上來,就為了‘吐’我的‘槽’?」
「我說錯了嗎?」方承道這回不想讓她。「你自己想想看,他的行為像不像禽獸?」
「你不要侮辱動物好不好?」可言卻說︰「動物界講求自然,才不會有這種強迫性的行為。」
「看吧!看吧!」方承道一副捉住了妹妹話柄的樣子。
「自己也說他豬狗不如了。」
「如果事情真像女方說的那樣。」可言氣沉神定的回應。
「難道不是?你自己剛剛都說——」
可言舉起手來阻止他繼續往下說。「我曉得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但那只是對方的說法,哲賢的講法可不是那樣。」
「那當然羅,你見過爽快承認自己偷了別人東西的小偷沒有?還有啊!這個什麼賢的,明明有個那麼好的名字,怎麼做出這樣丟臉的事情來。」
可言一怔,隨即月兌口而出︰「他也那樣說。」
「誰?誰也怎樣說?」
「嘎?’
「嘎什麼呀!」方承道實在無法相信,眼前這迷迷糊糊的妹妹會是別人口中精明能干的律師。「問你你說的‘她’是誰?」
「噢,對方的律師,說哲賢不哲不賢,卻取名哲賢,完全搭不起來。」他說的可比這還要尖酸刻薄,但可言並不想在哥哥面前重復。
「說的好!」喝完來才發現好像不對,方承道不禁有此尷尬。
可言立刻迫著機會糗他。「真是謝謝你的打氣,你還真會幫我加油。」
「不是啦!在老哥心目中,你當然是全國、甚至是全世界最棒的律師,不過對方那位女律師至少比你會挑客人。」
又說客人,不過現在可言有更需要糾正的一點,沒空理會小錯誤。「誰跟你說他是個女律師?」
「不是嗎?」
「不是。」為加重語氣,可言還特地搖了搖頭。
「我的天啊!」方承道攤進沙發里哀嘆︰「太復雜了,我完全無法理解。」
「哪里復雜了?」可言才真的是不明白。「總共不過四個人,我代表被指控犯下強暴傷害罪的朱哲賢,田曉語則委托石磊辦這個案件,很簡單呀!」
「你一個女人幫男嫌犯月兌罪,他一個男人幫女苦主討公道,辦的又是那種案子,難道不復雜。」
「哥,請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做‘那種’案子?」
「就是‘那種’啊!不然還有哪一種?」方承道只差沒有對妹妹翻白眼。
「我還犯罪有兩種哩!又不是在賣感冒藥。」說到這里,又像是撒嬌了。
「總之,女孩子不適合接這種案子,而且錯的一定是你的客戶,不必再辦下去了。」
「你憑什麼斷定錯一定在我們這一方?」
方承道換另一個方式表達看法.「跟你說真的,如果有人這樣欺負你,我一定會搶在爸之前砍死他,我跟你發誓,我一定會砍死這樣的垃圾。」
迎上哥哥認真的眼神和嚴肅的表情,可言頓感鼻頭發酸。「哥……」連聲音都有些哽咽。
「所以這樣的案子你根本連想都不必想那麼一下下,應該馬上就推掉它,像這樣害女人的男人,簡直比殺人犯還要可惡!」
「謝謝你,哥。」可言稍微壓制住激動的情緒說︰「身為女人,我會比你更不了解這種罪行對女性的傷害嗎?只不過
「只不過怎麼樣?」雖然可言沒有跟他描述得很清楚,但該知道的,方承道認為自己都明白了,幫一個強暴犯辯論,甚至月兌罪?這種事,他怎麼可以讓寶貝妹妹去做。
「萬一哲賢是被冤枉的呢?」
方承道像听到什麼天方夜譚似的怪叫︰「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他不也親口跟你說他們之間……他們之間的確有那麼回事?」
「是」
「那還有什麼問題?」
「怎麼沒有問題?問題就在這里,哲賢說當時是她主動引誘他的,換句話說,他們是在兩廂情願的前提下發生了關系,我的當事人並沒有強迫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他沒有;事後田曉語卻反咬哲賢一口,這分明就是誣賴。」可言口氣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