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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思如風意飛揚 第10頁

作者︰齊萱

加上盡避竇岡山是那麼的詭異神秘,但風景卻異常清幽,春夏時林蔭滿山,花香彌漫,鳥雀婉轉啼唱,也難怪李太白會寫下︰「樵夫與耕者,出入畫屏中。」的贊嘆詩句。

他們爺兒倆尤其喜歡挑在月色朦朧之夜,一邊欣賞三座石峰發出原因至今未明的銀白亮光,覺得那景色真有說不出的詭異奇麗;一邊暢飲蜀境的各項名酒,舉凡五台液、濾州老窖面、劍南春、金興大酬和郎酒等等,樵叟都有辦法讓人從山下送上來。

那也是他們對彼此的背景、身世、懷抱、理想、心願聊得最多的時候。

樵叟唯一不肯多提的,是他離家的原因,只說自己脾氣古怪,與兒孫們處不來,也不習慣做被人侍奉的老太爺,干脆趁著身子還硬朗的現在,出來四處走走。

「可我一點兒也不覺得爺爺古怪啊。」如風再為他添了一杯五台液說。

樵叟仰頭大笑,甚至驚動了在樹上棲息安歇的鳥兒。「如風啊,那可能只是因為咱們爺兒倆臭味相投吧,你想想看一年多前我們相識的過程,面對我提出的報恩條件,一般人大概都不會像你這麼干脆的答應下來,不但不會答應,說不定還會想盡辦法逃離竇岡山哩。」

「那麼他們可就損失慘重了。」

一句簡單的話,卻比任何感謝都要來得今樵叟覺得更加貼心,讓他不禁又暢快的痛飲了三杯。

「說到這個投緣嘛,如風,其實我有個孫女跟我還挺聲氣相通的,不如哪天我把她叫過來,跟你熟識一下,那樣我們說不定就可以成為真正的爺孫了。」

如風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覺得荒謬般的大笑道︰「爺爺,您是在為我作媒嗎?我還不滿二十呢,而您孫女的年紀想必就更小了。」

「小你五歲,今年也好叫十五了。」

「才十五?還是個娃兒呢。」

「想當年她女乃女乃嫁給我的時候,也不過是十六而已,十五哪里小了?」樵叟盯住他看了半晌以後,突然拉長一聲「噢——」地說︰「我明白了。」

「您明白什麼?」

「年齡的大小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你心中早有所屬,對不對?」

「爺爺又在酒後吐‘亂’言了,我才沒有哩。」

「真的沒有?那一年多以前,在決定帶你上山後,我到山谷里去跟你們的村長交代一聲時,一旁哭得唏哩嘩啦的那個女孩是誰?」

「村長……?」如風微笑道,「您是說巧巧啊。」

「巧巧、巧巧,」樵叟學著他溫柔的口氣說︰「瞧你叫得親熱的。」

老人偶然流露的稚氣,總教如風更進一步的感受到他毫不矯飾的真性情。

「爺爺,巧巧也還小啊,只有十七而已呢。」

「但你是喜歡她的,是不是?」

如風偏著頭,認真的思索了一下,對于那和自己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崔巧巧,倒真的驀然生起無限思念的心情︰她好嗎?一定變得更加漂亮了吧?崔家只有她一個女兒,崔大叔和崔大嬸已不只一次的明說暗示將來要讓他們兩人成親;在自己上山的這一段日子里,她是否也對他念念不忘呢?如果——

「光是隨便問一下,就讓你想得出神,我看我那孫女兒是沒什麼希望。」樵叟還故意長吁短嘆,一副真的懊惱不已的樣子。

但如風與他朝夕相處了一年多,哪里會不了解他愛開玩笑的個性,便也玩興大起,半真半假的應道︰「爺爺雖然從來不曾明說,但我猜也猜得到您府上必是財大勢大,這種豪門出身的千金小姐,如風可不敢高攀,萬一日後她氣焰高張,仗勢欺人,如風哪里消受得起?所以爺爺您還是另覓良婿吧,我對您的孫女,的確是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如風記得當時爺爺曾偏側著頭,好象在聆听什麼似的,等他回過神來,再度開口時,說的已經是和先前的話題完全不相干的事。

「如風,我前陣子要你幫我找的各式獸皮和獸筋,你獵齊了沒?」

「獵齊了,全是最強最紉的,爺爺您到底要那些東西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做樣禮物送人而已。」樵叟說完也不待他再發問,便徑自起身說︰「夜深了,同殿里去睡吧,再過十幾日,我們就要下山,也該開始收拾收拾、準備準備了。」

如風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這花會中雖有百花爭艷、盡吐芬芳,但他卻覺得還是昔日竇固山上的花香清幽。爺爺如今不知身在何方?或許辦完事後,自己可以上山去踫一下運氣,看能不能再和爺爺來個巧相逢。

「右護法?」

如風立即睜開眼楮凝神道︰「汪洋,你怎麼來了?冷家人呢?」

「這會兒全在主殿里燒香拜拜呢,我是特地過來告訴你一聲的,那冷尚雲今日穿的是……」

第四章

「老爺,這夜幕都已低垂,怎麼還沒見著一個凌家人呢?」落梅的口氣已經略顯不滿。

「這……,咬呀,人家大老遠的從兩湖趕來,路上難免會有些耽擱,更何況咱們這‘蜀道難;難于上青天’更是人盡皆知的事,不是嗎?」柏秋一邊安撫妻子,一邊還得暗中留意飛揚有沒有听見她母親發的牢騷,萬一「啟發」了她,到時她來個拂袖而去,場面可就更加難以收拾了。

「是,是,是,」落梅其實已經把聲音壓到最低了。「但尚未成親呢,他們凌家就這麼會擺譜,將來咱們女兒嫁過去,還能期望與那凌振平起平坐嗎?」

「噓,噓,」柏秋急急忙忙的哄道,「我的好夫人,你就別再嘀咕了,待會兒要是給女兒听了去,那可怎麼辦才好?我看這樣吧,你們在這里再多賞一會兒花,我出去看看。」

目送丈夫混進人潮中後,落梅便走向剛好默禱完的女兒,轉聲問道︰「求了什麼?這百花節里,求花好月圓是最準的。」

飛揚微微一笑說︰「今晚是二月十五滿月時,又是花會,自然花好月圓,這也用得著求?」

落梅想想也是,不禁失笑道︰「娘老了,你瞧娘胡涂的。」

想到這些年來,母親為自己所擔的心事,飛揚不由得頓生孺慕之情,遂握緊了落梅一雙手說︰「娘才不老,娘永遠都是我們和爹心中的百花之花。」

「瞧你這張嘴甜的,」落梅被夸得眉飛色舞的嗔道,「怎麼就不肯分一點去甜甜你爹的心呢?你看他這幾天已率先放段,把凌府送來的禮中你可能喜歡的,全都送給你了,是不是?連你今天堅持穿寶藍絨衣來,他也沒有強迫你換上較為喜氣或粉女敕的彩裝,不是嗎?」

「是啊,娘。」飛揚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了,反正今晚以後,她就要再度離開,下回想再與家人團聚,已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眼前……就多順著他們一點好了。「凌府送來的那匹馬,真的很駿,漂亮極了。」而她會堅持賽寶藍絨衣,也實在是因為她在里頭已先穿了黑色的夜行衣,所以才會害怕若穿了其他顏色太淺的衣棠,會蓋不過去而露出了馬腳。

「你還沒告訴娘,究竟求了什麼哩?」見女兒露出難得一見的溫順模樣,落梅不禁更加嗔怨起沒有準時前來赴約的凌家人。飛揚的態度好不容易已略見松動,可不要換成那凌振橫生枝節才好。

「求這兒供奉的李耳保佑外公一切平安。」

「對啊,娘幾乎部忘了,那有沒有順便求他早日回來,好親自送你出閣呢?」

何必費事?飛揚在心底應道︰反正我又不會嫁給凌振,而且外公也絕對不會喜歡凌振。「外公今年有六十五歲了吧,」嘴里卻只是說,「他的平安與否、健康與否,要比什麼都來得更重要,是不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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