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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疑似在夢中 第13頁

作者︰齊萱

甚至連順心幫她戴上玉環時,她的表現都不若稍後他遞給她一本書時來得興奮。

「革命軍,」看清楚書名之後,邑塵的雙眸也跟著亮起來。「鄒容真的完成它了,听說佳評如潮;」

「是啊,五月間才由上海租界內的大同書局秘密印好發行,不過短短幾個月,已再版二十次,銷行百萬多冊了。」

「那為什麼我在學堂內,從未見任何人捧讀呢?」

「傻瓜,」順心笑道︰「你念的這所學堂是朝廷開辦的,怎麼會讓你們公然閱讀這本書呢?」

「說的也是,既然如此暢銷,一定造成搶購風潮吧,你才剛回來不久,怎麼有辦法幫我帶上來?」

順心指指如意道︰「那就要問信祥的未婚妻。」

邑塵失笑著說︰「哎呀,你們瞧我胡涂的,信祥是鄒容的好友,別人買不到送有得說,他怎麼會拿不到呢,是不是?」

「一想到里頭也有信祥的付出與心血,我就覺得好驕傲。」如意毫不掩飾她「妻憑大貴」式的甜蜜笑容。

邑塵在一旁早已迫不及待的翻將起來,並默念道︰「革命者,天演之公例也;革命者,世界之公理也;革命者,爭生救亡過度時代之要義也;革命者,由野妥而進文明者也;革命者,除奴隸而為主人者也。」著到這里,她隨即抬頭跟如意說︰「如意,你的確可以覺得驕傲,曾為這麼一本精采的書盡力,曾為像鄒容那樣一位朋友效勞,信祥實在是個幸運的人。」

「對啊,這本書啊,他幾乎已經可以倒背如流了,」如意正色道︰「尤其是那最激昂慷慨的一段︰「革命,革命;得之則生,不得則死;毋退步,毋中立,毋徘徊,此其時也,此其時也;]說得真好,其對,是不是?」

「我認為書里最中肯、最深入的比方,是他提出了革命與教育必須並行的理念,不但革命之前須有教育,革命之後,一樣且甚至更須有教育,真乃獨到之見。」順心亦由衷的誼嘆。

「可是……」邑塵憤起了書問道︰「听說鄒容已被收監入獄了,是不是?」

經她這麼一問,順心兄妹的臉色都立刻黯淡下來。「是的,他是在接到章炳憐入獄的一封信後,慨然勇赴巡捕房自首的。」

「光緒本來就如章炳麟在蘇報上所說的是「載湉小丑,不辨菽麥」,朝廷命令江蘇巡撫恩壽去聘請英籍律師,向上海租界的會審公廨提出控訴,指稱章炳磅、鄒容等人侮屏元首,根本是老羞成怒的行為嘛,」如意忿忿不平的說︰「想不到上海租界工部局還真的在六月三十日拘捕了章炳麟入獄,他既是上海言論界的權威,也是革命陣營中重要的國學大師,信祥跟我說過,自鄒容今年回到上海,與章炳螃一見之下,即成莫逆,大師賞賜鄒容的少年英發,生氣虎虎,鄒容則毅佩章炳麟的學識淵博,意志剛毅。」

順心頻頻頷首,接下妹妹的話尾跟邑塵解釋道︰「我想最重要的是大家志同道合,熱心革命,所以明明當時沒有同時被捕,鄒容仍在接到信後,毅然決然的前去陪伴章炳憐。」

「那樣生龍活虎的一個人,卻硬被抑郁在黑暗無光的苦牢里,」邑塵滿心掛傻的說︰「順心,我突然有種不祥的感覺,因為那樣實在太殘忍了。」

「是很殘忍沒錯,但他們兩人現在畢竟是被收押在租界內,只要租界當局不接受朝廷的引渡要求,我相信章、鄒兩人也就不會有立即的生命危險。」

「若不是這樣啊,我看信祥早拋下他即將完成的學業,回國來探視好友了。」如意應是最了解未婚夫想法的人了,當然也推測得到他可能采行的做法。

「好了,別再為鄒容操心了,我想他跟我們每一位同志一樣,都是志在流血,才會自願入獄,他這本著作啊,已然震醒了民族的靈魂,革命之業仍須他特績投入;吉人天相,我相信他們兩人一定很快的就能恢復自由,再繼續與廣大的「革命軍」並肩奮斗。」

順心這麼一說,邑塵也覺得自己方才的顧慮似嫌杞人憂天了些,于是便轉問如意道︰「你三哥說你也想進學堂來讀一陣子書,但信祥不是就快回來了?你不在家多學學怎麼做一位未來的賢妻良母嗎?還有韋伯父那一站,你過得了嗎?」

「三哥跟你都才剛訂婚,而且我听說令尊行前曾經交代,一定要等到他回來之後,你們才能成親,換句話說,那至少也得再等上兩年多;他做哥哥的人都不急著娶了,我又何必要急著嫁?」

「誰說我不急的?」邑塵還來不及說什麼,順心已搶在她前頭道︰「我才急呢,佷不得明天能把邑塵給娶進門,但她不肯嫁,光我一個人急,又有什麼用?」

「順心;」邑塵想不到兩人才做下約定,順心馬上就會利用他的新身分,在言語上展現他的渴望。

如意拍掌笑道︰「怎麼樣啊?我未來的三嫂,恐怕對于怎麼首個賢妻良母的事,你要比找吏早操心了。」

為了避免他們兄妹倆一搭一唱,說得自己更窘,邑塵便趕快將話題導回到原先所講的事情上。「我是在跟你說真的嘛,如意,你真的想上京城里來讀書嗎?」

「我是想啊,在這半年來你給我寫的信中,我已不知神游過北京城多少回了,可是這回若不是三哥要來,恐怕不論我再怎麼央求爹,他還是不會答應讓我到京城來玩玩。」

「瞧,你自己也說了,他連讓你來玩一趟,都不肯松口答應,你又哪里還能奢想到學堂這類的事上去?」

如意笑出她一雙向來便為最大特征的梨渦來。「只要使出我最擅長的「磨功」,日日夜夜的跟我爹磨,我才不相信到頭來他不會軟化。」

回想到如意那日的笑靨,即便事隔半年了邑塵仍然忍不住輕笑出聲來,若非親眼所見,誰想得到平素那麼嬌滴滴的如意,一旦與自己論劍搏刀,身手架勢,可是樣樣不輸的。

其實她何嘗不希望如意能夠上來就學,如果她能趕在新學期開課前到北京城來,那麼自己就可以把租處轉讓給她,並帶她熟習環境,甚至多留些時候,與她為伴。

可是她遲遲得不到父親的應允,進學堂的期盼也只好一日拖過一日,並以愈發寫得勤的信件,要邑塵描述她在學的生活,與平時的休閑娛樂,說是聊解饑渴。

想到這個,邑塵馬上就決定這兩日若得空,一定要優先把今日聚宴上的菜肴,一道道詳細的描述給如意听。

如桂花皮炸是慶和堂的招牌菜,根據里頭的伙計跟她們說,這道菜從選材開始,就不得馬虎,首先是精選豬脊背上三寸寬的一條豬肉皮,將毛拔得干干淨淨的,接著用花生油炸到起泡,撈出瀝干、曬透,然後放進磁壇里密封,一直要等到第二年方可啟用。

做的時候呢,還得先把皮炸用溫水洗淨,在高湯里泡軟,切成細絲下鍋,如佐料大火一炒,放進雞蛋、火腿末,就是香不膩口的桂花皮炸了。

「賀邑塵,你頁舍得離開京城?」席間一位同學說︰「若是我啊,光是有了這兒的吃,恐怕我就一步也邁不開腳。」

「這點還用你明說嗎?光看你一個人,大約有兩個咱們的學堂之花--賀邑塵大,不就很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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