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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桓 第7頁

作者︰寧作我

綠兒嘆了口氣,決定不再做無用的長吁短嘆。又拿過一支筆,蘸飽了墨,開始寫她最拿手的幾個字。這幾個字里,"敢"字最讓她得意︰左右結構的字體被她安排得恰到好處,而"了"字帶給她無盡的發揮空間,可以畫得象柳條,象彎曲的人體,象拐杖,象一只右耳,象一條惡心的毛毛蟲。

可以讓她安慰的是,這些年她也沒讓他很好過。她不斷惹事生非讓他跟在後面收拾爛攤子,不斷撩撥他的火氣,刺探他承受的底線。她發現她的這些胡鬧最滿意的是她老爹。因為既可以欣賞他寶貝女兒的創意無限,又可以不必收拾殘局而讓別人去傷腦筋,真是何樂而不為?

她也要爹請來武術師傅跟他習武,美其名曰練武強身。其實是她考慮再三,覺得自己最吃虧的是個子太小,體力太小,被他拎住了完全掙月兌不開,這才只好受制于他,由得他為所欲為。所以她在努力長個子的時候也努力增強自己的靈活度和力氣。靈活度強逃竄起來利索;力氣大了才可以和他對打。她至大的心願是有一天把他打趴在地哀哀求饒。現下雖還不能實現,但這樣的畫面在腦子里想想也讓她很開心了。然而讓她氣餒的是,她在長個子的同時,殷仲思也越來越結實。他雖然個子不再長高,可是體格越來越強壯,滿身的肌肉似乎在嘲笑她永遠也無法企及,讓她不免氣惱。她一惱起來,也還是"大猩猩,臭猴子"的亂罵。本來麼,他好丑,身材又高又壯,象個大熊似的,完全沒有時下年輕公子的縴秀俊俏。這樣罵罵他氣平了些,唯一不爽的是︰也許、大概、可能她這輩子都沒法子打得過他了。只有這一點最遺憾!

殷仲思的煩惱屬于另一種類型。一眨眼的功夫,他也在這府里呆了四年了。不管情不情願,這會兒他發覺已經有好久不曾去想過這個問題。因為那個小丫頭不斷惹事生非讓他沒時間也沒精力去思考這個問題。他還記得一開始她抵死不從,又哭又叫,又打又鬧。可是餓了三天,發現不可能感動他的鐵石心腸,不可能讓他象愛她的家人那樣最終由著自己,這才乖乖的安靜下來,認識到"形勢比人強","識時務者為俊杰"這樣一些至理名言,從而考慮跟他合作。

他一想起當初向桓沖闡述"溺愛縱容,為禍不淺"的道理時,桓沖不以為然的樣子,心里就微微不服氣。不過桓沖在考慮半晌後,也意識到"愛之足以害之"並不可取,才同意讓他放手管教。本來他一踫到女兒撒嬌就沒轍,只好任她予取予求。而現在因為殷仲思是府里唯一制得住她的人,他居然也可以端出做父親的架子教訓︰"再鬧,看殷先生怎麼管教你。

"威風之余,看綠兒氣嘟了嘴無奈地偃旗息鼓。

可是這個小丫頭實在不好相與。她精力恁得充沛,有想不完的花樣點子,常常在他教訓完並讓她全然認錯後疲乏不堪,只想埋頭大睡---因為小丫頭是不肯就這樣乖乖認錯的,她有千百條歪理為她的胡鬧開月兌,又死不肯認錯,常常惱得他恨不能爆打她一通解氣,把桓沖諄諄囑咐好好講理、千萬別動手的閨門訓扔到一邊。

唯一可以讓他使用暴力的地方是逢她鬧得太過的時候打她手心。夫子教訓不乖的弟子,打手心可是天經地義,就算是告到先聖孔夫子那里,也是他比較有道理。這讓他痛快不少。

有時候他也稍微做些讓步,免得把她逼得太急。這小丫頭火爆起來也是如狂風驟雨一般,有些勢不可擋。而且他看著她活力充沛、精神旺盛的樣子,也不免有些羨慕,不願意把這簇活力之火完全撲滅掉,讓她變成溫婉知禮但卻乏味之至的大家閨秀。除非是想到自己這付要死不活的樣子是拜她所賜,讓他只好窩在這里混吃等死、跟小丫頭們蘑菇,這才會怒火重燃,想著法兒要給她點厲害瞧瞧。

在兩人有意志力的交鋒時,他就一步不讓,一定要贏。他要讓她知道,不管她再怎樣胡鬧,他的話不能不听,他會竭盡全力讓她記住這點。

可是現在要制服她越來越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自從他來的第一天打過她,後來又揍過她兩次---因為她咬得他鮮血淋灕,他身上有不少她留下的齒印,其他時候就再也沒有過了---即使她氣得他火冒三丈、氣得他要吐血。

但是這兩年來,他不能不注意到她身上的某些變化︰她的胸部在發育,身形縴秀起來,不再是十歲小女孩的模樣。而且她的舉止有了些改變,不再胡亂咬人踢人,反而對踫到她的人頗為敏感。她雖然還是常常頑皮搗蛋,但臉上開始流露出少女嬌嬌憨憨的神情,不胡鬧的時候也是乖巧可人的,有些時候也伶俐聰慧,逗人喜愛。

最最讓他受不了的是,她月事初來的時候,不去找她娘她姐姐,也不去找府里的嫫嫫丫鬟們,偏偏來找他哭。害得他只好抱住她安慰,向她解釋月經對女人的意義。老天!要他一個大男人講這些,實在尷尬得要命。自那次以後,他不許她再靠近他,不讓她有機會再向他撒嬌訴苦、軟化他要報復她的決心。

不能以武力制服,講道理她又不大肯听,那他要拿她怎麼辦才好?何況他也沒那麼多道理好跟她講。

不再打她是因為他本來就不是那麼殘暴的人。事實上,除了她以外,他也從來沒有氣到理智不清而打過誰。況且他開始注意到她正不知不覺地轉變成一個少女。打小孩是管教,打女孩是粗暴。心理的感受完全不同。

不能打,不能講,他可是越來越控制不住她。怎麼辦?真有點江郎才盡,黔驢技窮了。

*****

遠處傳來喧鬧聲,撩得她心癢癢的,在屋里再也坐不住。不管了,再要被他罰些什麼也是以後的事。她現在一定要出去玩,再被關在屋里她要發瘋的。

她的丫頭翩翩攔阻勸說無效,只好命苦的在房里替主子寫那些"我再也不敢了"。怎麼辦?殷先生關照她要看牢她的。可是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奴才。東家要往東,她怎麼欄得住要她往西?完了,待會兒不知道要受些什麼責罰。雖然殷先生對她不會太凶。可是她是真的不想惹他不高興呀。

綠兒趕到鵝館的時候,比賽快要結束了。兩頭白鵝沖在最前面,另有一大群鵝被甩在後面。她的兄弟們以及堂兄弟們一個個臉紅脖子粗,興奮異常,大聲喊著︰"快點!加油!"她認得最領先的那只鵝是三哥的寶貝"小白"。她平時無事,也愛逗著它玩。最慘的是有一次拿剪子去剪它的毛,想剪一個比較別致的造型,終于惹毛了它,被它在後面追殺,嚇得她哇哇大叫。

在一陣歡呼聲中,小白跑了個第一。她三哥桓蠣興奮至極,不停撫模小白,喂它東西吃,還得意洋洋地道︰"怎麼樣?靈寶,這下你可認輸了罷。"靈寶是他堂兄桓玄的小名。綠兒想起殷仲思極不喜歡她這個堂兄,甚至很難掩飾對他的厭惡。照理說他討厭的人她就應該加倍喜歡才是,可是不知怎麼回事,她也很討厭看到他,他臉上陰戾凶狠的表情有時讓她無端端害怕。

桓玄臭著臉,忍著怒氣道︰"讓他們斗一下怎麼樣?我的'荊軻'不是勝在腳力上,而在于搏斗時的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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