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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婦 第28頁

作者︰納蘭

里面是一塊染血的裙裾,當初滾燙鮮紅的血,如今已呈黑色,一若那已然冰冷死亡的情。

就連葛千軍也忍不住湊過來看,才看了兩三行字,已然驚叫道︰「你就是顧青瑤?你被宋劍秋休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外頭都只傳宋家少夫人生病,不見客啊!」

蘇吟歌眼中凌厲的光芒一閃,就是那個人,傷她至此嗎?

彼青瑤卻覺心中一凜,失聲叫道︰「他沒有對外人宣布嗎?那他絕不會放過我的。」一時之間,神色慘然。

「為什麼?」蘇吟歌只覺得如千斤大石壓在胸前,呼吸都無法自如,幾乎是用盡全力地問了出來。

彼青瑤神色悲苦,「宋家與顧家,都丟不起這樣的臉。他縱然心中已不再喜歡我,也不肯讓曾是他妻子的我,在外頭飄泊,與旁人親近。」

蘇吟歌又是驚又是痛,全不理駱英風和葛千軍都睜大眼楮在一旁看著,站起來,伸出手臂,將顧青瑤單薄的身子呵入懷中。心中只在痛恨,那個叫做宋劍秋的男子,傷她竟如此之深,「青瑤,你不用擔心,休書已成,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又怎能管得到你?」

彼青瑤苦苦地一笑,這天性仁厚的蘇吟歌,哪里知道那高高在上,習慣強權的宋劍秋行事之霸道。這一紙休書,豈能擋得住他。心頭忽然一動,拉著蘇吟歌的手猛地一用力,觸動傷口,奇痛鑽心,她卻渾然不覺,「娶我吧!」

蘇吟歌渾身劇震,「什麼?」

彼青瑤仰臉望著他,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娶我。以宋劍秋的身份,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容忍把一個已嫁給別人的女子奪回來,繼續做自己的妻子。」

蘇吟歌凝望著顧青瑤,眼神無限深情,但他卻在搖頭,聲音里有淡淡的悵然,但卻還有更多的溫柔,「青瑤,你不必這樣委屈你自己。」

彼青瑤用力搖頭,急道︰「我不是委屈,我是……」

蘇吟歌淡淡地一笑,「無論如何,我會保護你。」

他只是一個不會武功,沒有勢力的大夫,可他淡淡地道來,字字如春風拂面,叫人心中頓時安定。又如利箭離弦,決無更改,再不回頭。這樣溫柔而堅定的話語,竟別樣地震撼人心,連顧青瑤,也在一怔之下,竟忘了把說了半句的話說完。

蘇吟歌輕輕地放手,顧青瑤卻本能地反手一握,想要去追尋這叫她依戀的溫暖。

蘇吟歌安撫似的拍拍她的手背,「我要找些東西。」一邊說一邊開始翻箱倒櫃,小小的房間里,不過一櫥一櫃兩只箱子,並沒有什麼旁的放東西的地方。蘇吟歌把櫥櫃里的東西一件件扔出來,翻得一塌糊涂。

彼青瑤忍不住走過來說︰「找什麼,我幫你。」

「我在找……」蘇吟歌想了一想,才繼續說道︰「找很多東西,樣子各不相同,一時說不明白。不過,我想你是武林中人,知道的也多,只要一看到,就自然知道那是我要找的東西了。」

這個回答太莫名其妙了,顧青瑤听得不免一愣。但她知道蘇吟歌的為人,他是絕不會故弄玄虛的,既然這樣回答,那就自有他的理由。便不再問,走到一旁,打開箱子細細查找。不一回兒,她就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伸手自箱中,取出一根七彩奪目的羽毛,眼中滿是震驚,「這、這、這難道是……」

「是前輩奇人火鳳凰的鳳凰令。」葛千軍大嗓門地吼了出來,人隨聲到,撲至近前,「一些東西,一些東西,那就是不止一件了,你都還有些什麼?」一邊吼一邊毫不客氣地伸手亂翻,就連駱英風也已經驚得從床上坐了起來,顧青瑤也震驚得忘了阻止葛千軍的無禮。

經過兩個時辰徹徹底底的搜索,除了駱英風躺著的床沒動之外,房間其他的地方,所有的東西都被葛千軍旋風般地翻了一遍。然後他對著眼前一大堆寶貝,游魂似的喃喃自語︰「我的天,少林神僧親佩的檀香佛珠,武當長老才有的玉如意,丐幫的金碗,慕容世家的青天令,無名組織的還恩符,長江十三寨總瓢把子的翻江印,連當今權威最重的瑞王府的印信你都有。你你你,你到底是誰?」

蘇吟歌臉上略有喜色地問︰「這些東西是不是真有用處?」轉臉又望向顧青瑤,「可以保護你嗎?」

「足夠了足夠了,十個宋家也可以應付了。」葛千軍大喊,「這些寶貝你到底是從哪里弄來的?」

蘇吟歌一邊思索一邊說︰「這個佛珠是五年前,我在泰山上,看到一群人打作一團,一個和尚滿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沒有人顧得上理會,我就上去救了他。後來那和尚說我能在刀光劍影中不顧生死地救人,十分難得,就送給了我。這玉如意也差不多,我在江南一處小鎮上行醫,一個道士騎著馬沖進來,跌在地上,就動不了了。別人怕江湖仇殺,全跑了。我是醫者,不能袖手旁觀,就救了他,後來他就送了這個給我。我以前常義務到牢房里,給那些無人理會慘受刑罰的犯人治傷。遇到的最凶的一個人,明明一身是傷,卻還揮著幾十斤重的大枷,胡亂砸人,不肯讓人接近。我給他砸了好幾下,差點兒散了一身骨頭,可是我看出他傷得很重,要是不治,一定會終身殘廢。所以我也顧不得疼,在牢里和他講道理,講了足足一個時辰,他才肯讓我靠近,為他治病。三天後,他半夜里把我從床上叫醒,說他是什麼總瓢把子,被弟兄們救出來了,扔了那東西給我,就走了。那金碗來得更是莫名其妙,我在破廟里看到一個病重的乞丐,當時他已經昏迷,全身長瘡、流膿發臭,我救了他,然後他就留給我一個金碗。我就不明白,有金碗,他還要當乞丐干嗎?瑞王七年前在邊關指揮作戰時受毒箭所傷,我正好在邊城行醫,听說戰場上死傷無數,軍醫不夠,就去幫忙,幸運地給瑞王治傷成功。戰勝後,我不肯隨王爺回京,他就把印信給了我,說有事可去找他幫忙,還有那個青天令……」

蘇吟歌說得很慢,一邊說一邊現出苦苦思索的神色。對他來說,救人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救過了也就忘了,如今要把往事一一記起來,實在無比辛苦。

彼青瑤知他至深,不忍他頭疼,柔聲地說︰「想不起來就算了,不過都是些你救的人罷了。」

「不過都是些他救的人罷了?」葛千軍不敢置信地叫出來,「你知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身份;你知不知道,這些信物代表多大的權力和財富;你知不知道……」

「那又如何?」顧青瑤淡淡地打斷他,悄悄握住蘇吟歌的手,「吟歌本就是只為救人而救人,被救的是誰,又有什麼關系。這些東西,他也不過是扔在箱子底,原不打算用,差不多也快忘掉了,如果不是為了我……」說到這里,略有歉然地對蘇吟歌一笑。

蘇吟歌用力回握她的手,十指交纏間,柔聲地說︰「能夠幫助你,才是我最大的幸事。」

「可是,可是……」葛千軍還想說什麼。

「千軍,別說了。」駱英風正色喝斥,半坐在床上,對著蘇吟歌深深地行了一禮,「我一生爭強斗狠,只以為凡事需以武力解決。今見先生仁厚之行,才知古人說仁者無敵,竟是真正的道理。今日有幸遇先生相救,我無以為報,也願再送先生一件信物。」說著自腰間取出一塊純黑的鐵牌,輕輕放在床頭,「此物為我漕幫信物,先生以後若有所需,只要執牌沿江尋任何一個漕幫弟子,即可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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