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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妒婦 第19頁

作者︰納蘭

蘇吟歌微微一笑,「我只知道她是人,我是大夫,為人治病,從不理她是什麼人的。」

月色如水,清冷、怡人,空氣中流動著隱隱約約的樹葉清香,輕風透明而悠長,這是一個極溫柔美麗的夜晚。

彼青瑤靜靜地凝視這微笑的男子。明月下含笑而立的他,在夜風中,自有一種浩然之氣,竟是生平所見的無數名俠大豪所沒有的。

不知為什麼,她悄悄垂下眼波,輕輕地問︰「你為她治病,而不理她的身份為世人所不齒,只因她是人。你救我,助我,幫我重新生活,而不理被休女子讓天下人所笑話,也是因為我是人?」

她問的聲音很輕,輕得似可以被夜風一踫就散。而長久沉默之後的回答之聲,則異樣柔和,柔和得似要和這夜風融為一體。

「我把你從山上救回來,為你治病,盡量讓你可以重新生活,因為你是人。

不知因何而來的嘆息聲,悄悄地在顧青瑤的心中響起。

夜風里,他的後一句話,輕輕柔柔地來到耳旁︰「留你下來,教你醫術,盼你有成,希望你能和我一樣治病救人。還有,今晚對你說這樣的話,因為你是顧青瑤!」

月亮高掛在空中,整個世界安靜得連風拂過樹梢發出的細微聲音,都清晰無比。

明明已是深秋,明明夜已冰寒。可是,只隨便披了一件長衣在外頭的顧青瑤,卻不覺得寒冷,反倒有一股暖意,悄悄地自心頭漫布全身。

許多許多年以後,顧青瑤也始終記得,這男子如月下清風般柔和的聲音響在耳畔時的感覺。

「因為你是顧青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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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推開房門,耳邊已響起宋嫂急切的問話︰「是他嗎?是他來了嗎?」

彼青瑤心間一痛,盡量溫柔地說︰「不是,只是一個病人。」

「不是他?」宋嫂語氣木然。

「不是他,很晚了,宋嫂,睡吧!」顧青瑤強忍著心頭的悲涼,柔聲勸慰。

宋嫂躺回被子里,「不是他!」眼神依舊呆滯。

「睡吧!也許過兩天,他就來了。」

宋嫂沒有回應,但是,在黑暗中,顧青瑤知道宋嫂不曾睡著。而她自己,也同樣無法入睡。

心中翻翻騰騰,一會兒是宋嫂苦苦等待的眼神,一會兒是林艷如肆意張狂的媚笑。一個是平民婦人,一個是青樓女子;一個是被人拆散家庭的淳厚婦人,一個是專壞人姻緣的狐狸精。再加上自己一個大家小姐,文武雙全,博覽群書的名門閨秀,卻都是一樣的苦命,一樣的悲涼。

這到底是誰的錯?

難道真的生為女子,已是錯?已是罪?

生為女子,在這人間走一遭,難道就是為了讓男人傷盡一生?傷盡身心?

這世間的男子,難道都只是為了摧殘女子情腸而存在嗎?

心緒翻翻騰騰,直至一夜將盡,天色微明,才略略有了睡意。

只是在半夢半醒之間,偏偏有一個男子異樣溫柔的聲音響在夢中——

「因為你是顧青瑤!」

第六章

「宋三!」站在宋家門前,顧青瑤仍然不知道自己的決定對不對。她只知道,再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宋嫂那樣日日夜夜生不如死。

「你是住在蘇大夫家的姑娘?」宋三衣著平凡,長相平凡,住所平凡,談吐也平凡。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平凡的男人,讓宋嫂日日夜夜地牽念。顧青瑤月復中縱有萬卷藏書、無數道理,也無法向她做出半點兒解勸。

「宋嫂在蘇大夫那已住了這麼久,你到底什麼時候去接她?」

「怎麼,忍不住了,受不了了?她有能耐,當初就別吵別嚷別走啊,又沒人趕她。現在想回來了,腿長在她自己的身上,叫她自己回來就是了,沒人有空去接她。對了,讓她回來後,脾氣改改。要還這樣,動不動撒潑使賴,就別回來了,長長久久地留在蘇大夫那高枝上,給人做幫手得了。」宋三冷著臉笑道。

彼青瑤拼命地壓抑著自己的怒氣,控制著打人的沖動,「你怎麼能這樣?宋嫂是你的妻子,她現在還日日記掛你的衣食,你卻……」

「我的衣食,用不著她記掛,自然有人來管,管得比她還好。」宋三嘴一撇,「這個潑婦,平時我多看了別的女人一眼,她就不依不撓,現在知道怕了。我呸,我還不稀罕她呢!要回來,可以,就依她自己給我的話,大鑼大鼓地回來,親自給她王家姐姐斟茶道歉,我就不再計較她以前的事了。」

彼青瑤不敢相信,世間竟有這樣的男子,可以用這樣的言辭來污辱結發共枕的妻子,「這樣的話你也敢說,你眼中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良心?」

「你還真別拿大帽子來扣我,誰說我沒良心了,她當著滿街人的面對我又打又罵,我都沒休了她,我這還不夠有良心?天理,我犯了哪家天理?不就找了個女人,她又沒丈夫,也是心甘情願的。王法天理,我犯了哪一條?男人找個把女人,天經地義,從來沒有人說有什麼不是不該的地方。女人好妒,打罵丈夫,犯天理王法的好像是她才對。我告訴你,我雖沒讀過書,七出的規矩我還是懂的。你別當我好欺負,逼急了,我就算不識字,央人寫張休書,按個手印,讓她給你長長久久地做伴去。」宋三啐了一口,「什麼東西,管人家的家事。自己還是個讓人休了的棄婦,住在男人的醫館里頭,能干淨到什麼地方去,還來說我沒天理。」

彼青瑤已然忍無可忍,宋三罵了她,污辱了宋嫂也就罷了,可沒想到他連蘇吟歌也連帶著一起罵了。她幼受庭訓,相罵的事情做不出來,氣得極了,也只罵出一句︰「畜牲!」一掌就打了過去。

宋三本來欺她是個女流之輩,口舌上十分無禮放肆,看她一掌打過來,還伸手想去捉,順便佔些便宜。哪料得到,她卻是個身懷武功的人,被這一掌推得倒翻回屋里去,腦袋撞到了桌子腳,血立刻就流了出來。

彼青瑤本是含怒出手,一掌原本不能消了她心中的怨氣,還想再打,可見了鮮血也是一愣。

她是名門出身,自重身份的武者,都有不向不會武功的人出手的自律。她以往身旁就是丫頭僕從也是有武功的,而普通百姓,根本不會有觸怒她的機會。難得地失控出手打一次人,才一掌就打得人額上流血,反叫她蓄著力的第二掌揮不出去了。

她出不得手,旁人卻不肯甘休。

宋三模到自己頭上出了血,早已嘶聲大叫了起來︰「打人了,蠻婆娘打人了。」

這一叫,在里間的王寡婦也沖了出來,看了宋三的樣子,也是尖聲大叫,一邊叫一邊直往門外沖,站在街心,呼天搶地︰「殺人了,快來人啊,這里要殺人了。」

彼青瑤何曾見過這等撒賴手段,雖有一身武功,卻不便對普通婦人動手,一時怔在原地。

滿街的人都呼啦一下子擁過來,看到屋子里的宋三,滿頭滿臉的血,在地上只是打滾,半晌也不起來,也都大叫起來。

「殺人了!」

彼青瑤急忙分辯道︰「我沒有……」

「人都打成這樣了,你還說沒殺人。」王寡婦不依不饒,沖過來拖著顧青瑤,「走,我們去見官。」

四周圍的人哄然叫好。

「對,拉她去見官。」

「青天白日,這樣打人,還有天理王法嗎?」

「這不是蘇先生家住的那個被休了的女人嗎?原來這麼強悍毒辣,怪不得她丈夫不敢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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