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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不談愛 第2頁

作者︰那芸

「之後每年的這個時間,她就會沿著當年旅游的路線走過一遍,還會到出事的地點悼念他。」

美湄張大雙眼,恍然大悟地說︰「原來如此,我還常納悶,為什麼容姐這麼漂亮,卻沒有男朋友呢!」

「因為她的心全被回憶佔滿了!其實也不能怪她,謝永聿是個難得的好男人,攝影技術一流,脾氣又好。」「你們說的謝永聿就是容姐的未婚夫嗎?」

「他以前是我們雜志社的特約攝影師,和華容因為工作認識而開始交往。」

「他們以前很恩愛,難得看見這麼登對的情侶。」

說到這兒,眾人不禁感慨地嘆氣,滿臉愁雲,一雙雙眼楮全都責難似地盯著美湄。

自從這件不幸的事發生之後,華容就開始封閉自己,將生活重心全放在工作上,也沒人敢在她面前提起有關男朋友的話題,因此每年她出國的前後,辦公室里的氣壓也特別低。

美湄愧疚地回望著大家,小聲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件事。這樣好了,我會每天祈禱容姐這次去英國能遇見一位白馬王子,幫助她走出過去的陰霾,重新找回愛情。」

雅疼愛地模模她的頭,無奈地笑了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滿腦子的浪漫思想。別想這麼多,去工作吧!」

???

華容打開紅色的行李箱,將折疊好的衣物塞進去。

三天的行程,她並沒有帶多少東西,就連一般旅游的必需品都沒帶。沒有地圖,因為要去的地方與路線,她熟悉得很;沒有照相機,事實上,自從那場意外發生之後,她回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相機扔進垃圾桶里。更重要的是,她完全沒有期待與雀躍的心情。

對她而言,這趟旅程最重要的物品是他送她的禮物,一個能讓她真切感受的到他的存在的媒介。

她走到櫥櫃前,拉把椅子,探頭至最上層的櫃子,拿出一條收藏好的水藍色喀什米爾羊毛圍巾。

她展開圍巾,站在鏡子前,慢慢將寬邊圍巾斜繞在脖子與肩膀上,她的眼眶充滿霧氣,朦朧中,她仿佛在鏡中看見永聿開朗的笑臉——

「我就知道這個顏色很適合你。」他低頭親吻她的臉頰。

「可是,我已經有十幾條圍巾了耶!」她咕噥地說。

「相信我,這一條絕對是最溫暖的。」他親自將圍巾披在她的肩上。

「送圍巾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他深情地注視著映射在鏡子里的她。

「就像女孩子送領帶給男孩子一樣,這條圍巾代表我要將你牢牢地圈起來,今生今世,直到永遠。」

華容低頭輕輕撫模著柔軟的羊毛料,直到現在,她還能感受到他說那句話時眼中的深情,只是,鏡中的自己已不再有當年幸福的神采。

記得認識一年後,他們就開始論及婚嫁。由于兩人平日的工作都很繁忙,因此交往期間,他們都無法挪出時間一起出游,那次的英國之旅是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旅游。

她慢慢解下圍巾,將它放在行李箱的最上層,像是開啟回憶的鑰匙一般。她每年都會帶著這條圍巾重游舊地,循著相同的路線,踏在兩人曾一起走過的街道上,听同一出音樂劇,坐在同一間咖啡屋里的同一個位置,讓所有的記憶在每年的同一段時間里重復演出……

她多麼希望能回到那個時刻,阻止他愚蠢的行為!或者擋住那輛車子,改變所有後來發生的事。

華容闔上行李箱,閉了閉眼楮。也許,總有一年,她能夠帶著不同的心情去英國吧?

她躺在床上,將皮夾內的照片抽出來,向著光源認真地看著照片里的他。

雖然身為攝影師,永聿卻非常討厭成為鏡頭下的獵物,因此,這是他惟一的一張照片。她一直都把它放在皮夾內,隨時貼近自己。

將照片貼在胸口,她的視線停駐在牆上一幅幅的攝影作品上。

永聿擅長人物攝影,每一幅作品都自然流露出照片中人物的情感,而她每天回家就面對著這一張張的人物照片,活在數十對眼楮的注視下。

雅來過之後,曾大力地批判,「容容,要忘掉一個人就要先丟掉所有屬于他的東西。只要他的作品還在你的房里,照片還在你的皮夾內,你就不可能重新開始。」

她听了,只是笑而不語。

忘掉一個人和記憶一個人,同樣都需要努力。如果丟掉照片就能忘了他,那她何必每年到英國去尋回當年的感覺呢?

???

倪冬走出住所,拉高大衣的衣領,方正剛毅的下巴被遮住了一半。他站在門口的階梯上,看著人潮來往的方向,轉個身朝倫敦夜晚最熱鬧的街道走去。

他抬手看表,知道這時候商店早就關門,燈火輝煌的地方除了餐館和酒吧之外,就只剩下歌劇院。

他雙手插在溫暖的大衣口袋內,悠閑地走在熟悉的石磚街道上。

每個月,他總會來倫敦幾天,接洽一些投資的事情,順道看看歌劇,其他時間則大多留在郊區的城堡內,使用最先進的通訊設備與世界各地連線溝通。

對他來說,待在倫敦的這幾天算是度假,但每次他單獨進城,周遭的朋友不是擔心得血壓升高,就是偏頭痛,就連城堡里的管家也整天心神不寧。他們憂心的事情很多,包括怕他遭人綁架、怕他遭人跟蹤……

他轉進上演「歌劇魅影」的歌劇院,耐心地排在等候退票的隊伍中。照理說,這麼長的隊伍應該沒多大機會,但他喜歡試試自己的運氣。

開場前五分鐘,他才排到前面,賣票的人略帶抱歉地看著前方這位高挺英俊的黃種人。「只剩下一張票了。」他揚著手上僅剩的一張票,不只對著倪冬說,也對後面排隊的人宣告收工。

「太好了,我剛好只要一張。」十歲就到英國的倪冬,說得一口道地的英國腔。他接過票,看了看座位號次,隨口說︰「座位好像不是很好?」

賣票的人聳著肩,「沒辦法,很少人只買一張票。」

「這出戲已經上演十多年了,怎麼還是這麼受歡迎?」

「因為它是一出很美的愛情故事,對看過的人而言,會是非常難忘的回憶。」他拍著倪冬的肩膀,指著後面。「你已經很幸運了,看看後面那些買不到票而沮喪離開的人。」

倪冬微笑地掏錢付款。他一直是幸運的,不是嗎?

倪冬拿著票,腳步輕快地進了歌劇院。

戲上演不到十分鐘,右方不停晃動的白點開始干擾他的思緒。他微轉過頭,才發現那晃動的白點是隔壁的黑發女人用紙巾擦拭眼淚的動作。

他微微皺眉,將視線重新移回舞台上。這出戲的確是很賺人熱淚,但絕對不是在開演不到十分鐘的時候。

在黑暗中,白色的紙巾嚴重分散他的注意力,又過了二十分鐘後,他嘆口氣,好奇地側過臉打量她,想知道什麼樣的人能擁有如此豐沛的感情。

透過舞台前方斜射過來的光源,他發現她是一個連哭泣時都很漂亮的女人。

在微弱光源的映射下,她的臉散發出柔柔的光暈,大波浪的卷發讓她側面的輪廓看起來更加嫵媚動人。她的視線並沒有隨著舞台演員的腳步而移動,只是將焦距固定在舞台上的某一個點。

很顯然的,她絕對不是來看戲。

她細致白皙的臉頰上布滿淚痕,一滴晶亮的淚珠沿著她的臉頰滑下,他很想利手接過那顆盈滿悲傷的淚珠,但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它滴落在她黑色的毛衣上。

她仿佛墜入另一個不同的時空,完全沒有留意到他灼熱的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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