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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不可轉 第17頁

作者︰孟菲

「阿菲,你的想法實在錯了。」方學禮苦口婆心的勸著女兒,「你若終生不嫁,誰來照顧你?爹老了,有一天也會離開你,爹死後要怎麼對你娘交代呢?」

「爹,我早盤算好了,女兒有一雙手,還有娘生前教我的本事,靠著一張繡花棚子,奉養爹到百年,那時小弟也成年可以自立了。」蘊菲堅決的說到,「白衣庵當家師太答應我,到時候替我祝發,任我長伴青燈古佛。今生已矣,女兒只求修得來世之緣。」

這番話說得十分決絕,方學禮心中又是反對,又是淒楚,但他不認為蘊菲的心意是不可改變的,于是換了一套軟中帶硬、溫婉中夾著硬逼的說辭,打定非說服她不可的主意。

「你這是什麼胡涂心思!」他慈愛的責備女兒,「男子生而有室,女子生而有家,是聖賢訂下的道理,個個都像你,黃卷青燈了此殘生,還成什麼世界?爹知道你的一片痴心,全為了楚南,但是禍起不測,說不上什麼負情別嫁,你得多為自己後半生著想呀!爹要是沒看見你有個好歸宿,就是死也不能安心瞑目。」說到後來,已是老淚縱橫。

蘊菲忍不住啜泣起來,「爹!您就別再逼女兒了吧!」

哭泣聲驚動了一家人,蘊謙不知發生什麼事,呆住了。春雨卻是心知肚明,安撫蘊謙讓他回房睡覺,又絞了兩條手巾分別給學禮和蘊菲女父擦眼淚,靜靜等兩人的情緒都平靜下來。

「小姐,老爺說的很有道理。」春雨也幫著勸,「夫人臨終的時候,最不放心的人就是小姐了。」

提起亡母,蘊菲不免傷心,但她仍垂著頭,默然不語,神色卻很堅決,絲毫不為所動。

「要是小姐出了家,夫人在九泉下不安,老爺也覺得歉疚,小姐又何忍讓父母憂煩呢?」春雨說,「何況戴家表少爺,人品、才學都不比喬少爺差,不致辱沒了小姐呀!」

「是啊,你表伯親自上門求親,給了咱們家多大的面子,為來為去,都是因為看重你。」方學禮接著說,「將來嫁了過去,你表伯和表哥都會好好待你。」

可是任憑父親和春雨說破了嘴,蘊菲都不肯改變初衷,逼得急了,她甚至拿出剪刀立刻就要剪下長發明志,聿虧春雨眼捷手快搶下剪刀,才沒有真的讓蘊菲剪下長發。

最後,方學禮只有無奈的說︰「好吧!我不再逼你了,這件婚事就此作罷。只不過,我對你表伯那邊,就難交代了。」

拖來拖去,整整一個月,方學禮見女兒心意難回,只好厚著臉皮親自到戴府請罪和辭婚,行前他已經準備好要挨戴研生一頓怨責。

誰知道戴研生听了他的回答之後,不但沒有怪罪的意思,反而露出敬佩的神色說︰「真是貞烈的奇女子!表佷女的志向可感,可敬可佩,我絕不敢勉強她,只可惜我戴氏一門無福,不能得此佳婦。」

「慚愧,慚愧。」方學禮倒是覺得對不起表哥,「是我家阿菲弱質蒲柳,無法侍奉高門。博宇表佷品貌俊雅,乃人中之龍,將來必有名門閨秀相匹配。」

「唉!說到他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還真是我的一樁心病,不提了。」戴研生說,「倒是蘊菲佷女之事,出家自然是要阻止,但你千萬別太逼她。」

「表哥,多謝你的體諒。」方學禮愁容滿面的說,「對阿菲,我現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嗯。我來想想……」戴研生很認真的想了想,「此刻最重要的是讓蘊菲安心,不要逼她嫁人。如今她的心事,自然是你這位爹爹的晚年,和期盼弟弟能早日成人自立,這些都有我,蘊謙佷兒習醫之事,我和劉大夫說好了,過了年就到劉家正式拜師,上回我給了你三千兩銀子的折子,也夠一家人日常過日子,你就叫蘊菲先安心過日子。至于出家之事,以後不要再提了。」

「表哥,你的恩德太大,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那就什麼都別說了,至親嘛!還用得著說什麼嗎?」

第七章

千想萬想,再也想不到方家竟會拒婚,博宇深受打擊。他素來在情場上無往不利,只有他拒絕別人,從沒讓人拒絕過,這一回頭一次求親,卻踫了個大釘子,讓心高氣傲的他感覺受了莫大的屈辱。

博宇氣壞了,不停的想著︰哼!我哪一點不如那個喬楚南?喬楚南到底有什麼好?竟讓蘊菲對他這麼迷戀,要一生守著那個早就不做數的婚約不嫁?簡直是莫名其妙嘛!

包令他難堪的是,一天到晚有人對他恭喜。那是由于他自覺對這樁婚事十拿九穩,想到即將可以迎娶美嬌娘,晨昏廝守,過著神仙美眷般的逍遙日子,再也抑制不住興奮之情,在和朋友及同事應酬時透露了即將成婚的消息。

情場聖手戴博宇要成親了!這立刻在杭州城裹城外引起一陣騷動,眼高于頂的博宇,早向朋友們宣稱過「非絕色不娶」的誓言,因此這位新娘子的容貌就成為貴公子之間津津樂道的話題。

杭州駐防將軍、也是博宇最要好朋友之一的納蘭翔,听見消息後,還為博宇舉辦一場盛大的慶祝宴,「好不容易等到你成親了,以後我們再到梨園青樓裹去玩樂,就不會老是看你春風得意,我們卻淨吃鰲了。」

「貝勒爺這麼說真不公平,哪家的姑娘敢不巴結你這位年少俊俏的貴公子?」博宇笑著回應,「我才比不上你呢,水晶合的小蓮,不就日日夜夜只盼著你一人,除了你,她對誰好過?」

「我就小蓮一個情人,比不上你到處招惹風流。」

「貝勒爺說得有理!」另一位朋友席方平跟著開玩笑,「每次看戲也好、听曲也罷,或是到伎館樂戶去,只要博宇兄在場,那些女孩子光是看他一個人、招呼他一個人。」

博宇被他們說笑慣了,不理會他們,淡淡笑了笑。

「喂!博宇,你別裝沒事人。」納蘭翔卻不肯放過他,「這小子真教人嫉妒!我听說連從來不對男人假以辭色的名伶朱婉芬,也私下偷偷送你定情的表記,而且還當著令尊老太爺的面,有沒有這回事呀?」

這位副將小堡笑道︰「說起此事,貝勒爺大概還不曉得一件大事吧?」

「什麼大事?小王快點說!」

「貝勒爺不知道嗎?自從戴家少爺要訂親的事傳開後,杭州市面上的罐子啦!壇子啦!水瓶兒啦!水缸子啦,就缺起貨來了。」

眾人都听不懂,紛紛發問︰「咦?這是為什麼?」「難道戴家辦喜事要用許多水罐、水缸嗎?不會吧!」「是啊!辦喜事要多用些裝美酒的壇子還罷了,水瓶、水罐又是做什麼用的?」。

「嗟!」小王煞有介事的說︰「我常說你們消息不靈通,沒想到你們還真是孤陋寡聞。」

博宇自己也听不懂,但他知道肯定不會有什麼好話,笑著警告小堡,「你們別听他胡扯!小堡,你要是胡說八道的編派人,待會兒我可不饒你。」

「此事千真萬確,怎麼說我胡扯?」小王拿喬的賣起關子,「你們既不愛听,我不說便是!」

大家哪捺得住好奇心,不斷要求小王說下去。

「那我說了。」小王忍住笑,一本正經道︰「那是因為戴大少爺要成親了,城裹城外愛慕著他的少女們,不是要拿罐子裝眼淚,就是要拿壇子裝醋汁,算一算人數,你們就知道為什麼連大水缸也缺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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