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不但是在馬上打天下,一切衣食所需也必須靠狩獵來獲得,身為匈奴妻子都必須懂得這些,這也是拓都羅多急著教她的原因之一。
「我把自己的身心都交給你了,以後即使是水深火熱的日子,我們也只能一起面對和克服。」她靠進他懷里依戀著,此時她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思量被自己遺忘的使命。
「好,在天亮之前即刻趕路。」
兩人背著簡單的行囊,各自躍上馬背並轡而馳,一起向山坡下疾行。直到接近山下的草原時,眼前燈火閃爍的景象讓他們倆瞠目結舌。
只見前方有數百騎兵,個個衣甲鮮明,雄壯威武坐在馬上,看樣子早就等候他們多時。
「是你!克里莫皋!」拓都羅多一眼就看出為首領軍的人,就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不覺十分詫異。
他好像對自己的行動早已了若指掌。
這些騎兵行到近處,霍地分立兩旁,讓出一條路。
克里莫皋英姿勃發的坐在馬上,露出一個邪惡的俊美笑容,神情得意地道︰「恭迎王兄回營!」
拓都羅多眯起黑眸,神色極為不悅。「我才和父王辭別不久,為什麼要我回營?」
「王兄離家已有三年,情分怎變得如此淡薄?只是匆匆見了父王一面就離去,可知父王這幾年想你想得緊啊!」克里莫皋話中帶有酸意。
「該說的我都說了,請你讓路!」他把去路堵住,故意只讓出一條通往單于庭方向的路來,此事非比尋常。
「抱歉,這是父王的命令,他舍不得讓你走。」克里莫皋虛偽地道。
言語盡是噯味又暗藏狡猾得意,拓都羅多明白他的居心叵測。
明明父王不再勉強他留下,怎可能又臨時改變主意?
「除非他親自來見我,並且親口對我說,否則我不相信。」
「王兄,你三更半夜帶著佳人行色匆匆,不知可是趕著什麼事呢?」克里莫皋轉開話題,把注意力集中在蓮香身上。「這位姑娘真是出塵絕色,看樣子不太像是我們匈奴人。」
「不關你的事!讓路!」拓都羅多心中已熊熊燃起怒火,氣他在這個節骨眼跑來找碴。
「你真的不相信這是父王的命令?」克里莫皋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我說過,除非他親自現身擋住我的去路。」否則他不會听他的片面之詞。
「唉!也難怪,你剛回來不久,或許還搞不清狀況。父王為了蓮香公主的失蹤心情不是很好,而且她關系著漢朝和匈奴的友好關系,為了此事匈奴邊界也開始戒備森嚴,只要是行動可疑的男子或女子都必須抓起來審查。」
拓都羅多和蓮香聞言莫不相顧失色,克里莫皋話中有話,仿佛他己洞察出什麼。
但他立刻保持鎮靜,須臾又恢復自若的神態,悠然地道︰「父王要你辦的事與我何干?」
「當然有關!」他不懷好意地轉向蓮香,上下仔細的打量著她。「這女子不像本地人,實在可疑,所以她必須接受審查。」
「別太過分!」拓都羅多再也按捺不住脾氣,他高揚著濃眉,怒道︰「我不想與你計較,你卻得寸進尺!」
「你怎能如此說我?這是父王的命令,我怎敢違抗?即使是自家人,只要他的行動可疑都要接受盤查!」笑里藏刀的克里莫皋,得意地準備將他一軍。
「除非你心虛,否則這個女子一定得接受調查!」他又進逼一步,不讓他有逃避的機會。「你敢是不敢?」
「沒有這個必要!只要父王相信我就好。」拓都羅多根本不怕他的威脅,當然也不必遷就他。
「只怕父王這會不再相信你了。」這話像是鐵證般的篤定,克里莫皋收起偽裝的笑容,登時毫不顧忌的露出陰狠的目光。
「你……什麼意思?」拓都羅多訝然地看著他。
「因為你的行動可疑,這名女子的來歷更可疑。」
「你憑什麼這麼說!」他咬牙地道。
克里莫皋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在笑他自以為聰明,假使沒有把握的事,他克里莫皋從不會給自己制造難堪。
「憑你們在山洞說的話……」
「你跟蹤我?」拓都羅多登時愕然,自覺今日和蓮香是難以月兌身了。
是他一時大意,竟然沒察覺有人跟蹤。當時沉浸在父親感性的話里,勾起了他的孺慕之情,因此原本的敏銳度相對也減低。
「為了幫父王分憂解勞,我不得不這麼做。」他說得毫無愧色。
克里莫舉說得動听,在他听來全是曲意奉承之意。拓都羅多不屑地蔑視他,他的極力討好父王,終究是為了王位。
「讓我走,不是更稱你的意嗎?苦苦相逼又有何好處?」為了蓮香,他不得不低聲下氣。
「我說過,我是為了父王!」克里莫皋心里打的主意,是鏟除他才能一勞永逸。
蓮香在旁沉默良久,明白局勢已讓他們後退不得,她又擔心拓都羅多氣極之下,會和他們動起干戈,徒增罪名而已。于是她急忙開口說話想暫時圓場,然後再靜觀其變。
「既然如此,我和拓都羅多隨你去便是。」她有意用流利的匈奴語說。
拓都羅多和克里莫皋兩人皆張目結舌,蓮香立即給拓都羅多一個安撫的眼色,表示她自有主張,因此他也就順著她的意。
「兩位,請。」克里莫皋虛偽地作邀請狀。
于是兩人在被半強迫的情勢下,和匈奴軍浩浩蕩蕩地往單于庭方向移動,在深夜里往不可預知的未來前進。
第五章
往單于庭的路上,蓮香內心隱隱不安。倘若匈奴的迎親使者哈魯伊斯認出她來,那麼她和拓都羅多就完了。
眼前的情勢不得不讓她自嘲啊!原先渴望回到單于庭的是她,現在不願回單于庭的也是她,內心這層變化是自己未曾預料到的。
到了單于庭已是東方既白,朝霞微露了。克里莫皋領著拓都羅多和蓮香進入氈帳拜見莫也頓單于。
顯然莫也頓也一夜未眠,並且好像專程在等拓都羅多。不知單于又听了克里莫皋什麼挑撥,去而復返的拓都羅多感受到他目光的疑慮和憤怒。
「我們又見面了。」莫也頓坐在氈帳內的正上方,神色凜然地看著他。
「為什麼又召回兒臣?」拓都羅多有些心虛地問著。
「這倒要讓你來說。有人通報你行動可疑,你帶著這名女子,三更半夜趕路究竟為何?」
「我已對父王說過,離開匈奴是有我自己的理想,這動機是為了避免是非爭端,我怕我的出現會惹來他人不安。」拓都羅多理直氣壯,故意說給心懷不軌的人听。
「是這樣嗎?」莫也頓半信半疑的看著他,之後瞥了蓮香一眼。「這個女子在哪里結識的?你若有意娶妻是好事,不必躲著我啊!」
「我不想給你惹麻煩,何況這碼事兒臣有自主權,不是嗎?」拓都羅多仍沉穩的應對,頓了會他又說︰「她是我在月氏國逃難時認識的。」
「但她不像西域一帶的人。」克里莫皋插嘴道,他知道全是拓都羅多編造的謊言。
「父王,難道我說過的話你不相信嗎?」
他已把他們兩人在山洞內的一些對白告訴了莫也頓,他不相信父王得知兄長搶了他的女人會無動于衷,這對匈奴人來說是一種恥辱啊!何況他是匈奴領袖,其顏面豈可不顧?
克里莫皋的提醒,莫也頓如芒刺在背,心里極不舒服。
突然他把矛頭轉向蓮香,帶著威儀的口氣道︰「你是何許人,老實招來!」他兩眼精光的端詳這位面貌和氣質皆不凡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