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玉簟秋 第20頁

作者︰流舒

窒息的凝望中,體內又有一股熱辣辣的熾烈在蠢蠢欲動,讓她幾乎忍不住要探出手去夠他,讓他來填補她這滿懷的空虛和害怕。

她顫了顫,是想伸手嗎?為什麼終又忍住?可如果她真的伸出手來,他是否還能像以前那樣毫不在乎地笑著將她挑進懷中?他正這樣想著,她卻忽然彎下了腰去,劇烈地嘔吐起來,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東西,直到身上再無半點力氣可使。

「小姐,你怎麼了?是哪里不舒服?」入畫早被她嚇懵,只道是她見不得死人。

名枕秋卻掙開人畫的攙扶,走了兩步,終于力不支體地跌坐在地。她將小臉深深地埋人膝間,全身緊縮成一團,不住地顫抖,竭力與體內的熱流抗爭。

那是等待救贖的姿勢,他知道,他就是知道,因為他就是惟一能救她的人,哪怕會陪她同墮地獄。「媚藥可能解?」曠之雲轉身問房里的公孫晚。

鮑孫晚順口便答︰「只要……」

知道他想說什麼,曠之雲搖了搖頭,再問︰「除了這樣呢?」

鮑孫晚想了想,猶豫著回答︰「血,也許……」

還沒等他說完,曠之雲已走過去抱起了名枕秋。名枕秋掙扎了一下,最終契合在他的懷里。

鮑孫晚望著二人遠去的身影,凝思良久,直到有一絲陰雲浮上了心間,直到有丫鬟前來通報︰「少女乃女乃醒了。」他方才走出房門。

她是這般愜意,當他就這樣抱著她,穩穩的、牢牢的,好像就算天荒地老,他也不會松手;她是這般愜意,當他們的發絲糾纏,圍繞在她頸項,好像就算會歷經數世,他們也不會將彼此弄丟。

不,不要!不要再將她放回到這張床上,他不知道——這垂垂流蘇,這脈脈簾帳,都是仇恨的夢魘,都會將她拉離他的身邊……天哪,她究竟在想些什麼?!她怎麼這樣無恥?明知這一切都是媚藥的緣故,居然寡廉鮮恥到想要借此機會與他親近?她真以為自己是飛蛾,如此便能撲火?她真以為將自己交給了他,便能得到那微茫的幸福?

她還真是可笑!名枕秋咬著下唇,強忍著體內的狂亂以及腦中的天人交戰,還未愈合的唇傷叉滲出了鮮血。

「干嗎這麼用力?」心不由隨這鮮血而柔軟,曠之雲挫敗地從床上重將她抱起,用拇指將她的下唇解救出來。

「你……你走開!」羞惱戰勝了情思,她推拒他的關懷。

「沒有我,誰來救你?」他勾起了唇角,溫柔的笑意燻醉了入室秋風。

「才不要你救!」話一出口,體內的熱浪便讓她的嘴硬得到了最好的報復——嬌軀一顫,藕臂已忍不住攀上了他的雙肩。她暗自氣惱地又忍不住想咬住下唇,轉念又想︰干脆咬舌算了,反正這樣反反覆覆地掙扎沉淪也當真生不如死!

她還是那樣的倔強。他自我解嘲地輕笑,這樣也好,至少在她心里,他還沒淪落到僅作解藥。剛這麼想著,卻見她唇舌異動,他眉心一緊,慌忙扳住她的下頜。「你要干什麼?’他沉聲低喝,惱怒她不顧惜自己的生命。

淚水順著粉頰流下,被他一喝,流得更凶,的確,她就是孬,明知不該,卻又貪戀他的溫柔,可他為何要讓她連去死的尊嚴都沒有?

「你是不是認為你大仇得報,這世上你就再無牽掛了?那你將你自己,將我……放在了何地?你難道就為了報仇活著?」他苦笑著追問,料定得不到回答。與仇恨爭奪她心,是他自找苦吃,如今一敗涂地,卻又如何追悔?

報仇?!一語凝咽,這二字曾燻神染骨,如今卻為何變得那樣模糊?心頭只是覺得空虛,只是覺得害怕,害怕她此後的人生將會一無所有。為什麼此刻與他這樣的貼近,卻感到他離她那麼遙遠?——他是不是誤會了她什麼?心虛地將螓首塞進他的頸窩,她不知該從何說起,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向他訴說︰「不是……不是的……」

「不是什麼?」他淡然地輕笑出聲,只讓她覺得心底涼透。

「藥……不是我……」失力的雙唇辭不達意,這殘缺的話語已是她最竭力的解釋。

「這還有什麼意義呢?」他無動于衷地搖頭,又低首看向她的眼眸,並未卸下微笑,「你難道能放棄報仇嗎?」

她愣在他的話里。她是沒法放棄!她是要他們以命償命!可名兆□的死真的與她無關,她豈會用媚藥這樣下作的手段?!可他竟不信她!枉她一廂情願,他竟不信她!至此她還有句話可說?!心頭一陣酸楚,讓她用盡全力掙離他的懷抱,跌跌撞撞地下了床。

一只手拉住了她,她低眉一看,一只絲鐲從那月白色的袖口里滑出,讓她心頭一悸,不禁下意識地反握住了那只戴鐲的手,似是怕失了那鐲,實是更怕失了那手。

她第一眼瞧見的終究只是過去,她想握住的也只有過去,他自嘲地嘆息,苦澀地冷笑,「難道你還不肯放手?莫非你嫌仇還沒報夠?難道你非要和名府同歸于盡才肯罷休?」

字字椎心的逼問勾起了她的倔強,既已無話可說,她又何必再讓自尊盡毀他手?「是又怎樣?」說著,她甩開了他手,踉蹌著向前走去。

他在她身後久久地沉默,令她離去的腳步越走越慌,若不是自尊強迫,她已忍不住要停下腳步來找尋他的氣息,仿佛再不回轉,他就會像場幽夢般消失在暗夜深處。焚心的奇癢又一次侵上了四肢百骸,滾沸的火焰已沖破了她的控制,全身竟又開始期待著他的救贖!

好吧,那就再瞧他一眼,她就允許自己再瞧他一眼,最後一眼!從此以後,就算是萬蟻噬心的痛楚,她也再不求他!掙扎了半晌,她終于停下了腳步,下定決心似的轉過頭來,尋到了他端坐不動的身影,偷偷地、痴痴地看著,忽然想笑,又忽然想哭……他仿佛墜入了深淵,在她松手的那一瞬,眼前竟一片漆黑,耳邊傳來她離去的腳步,讓他的心糾結成一團,想站起身來拉她,偏又找不見方向。

正自愕然,幸好不多時後,他又復能見,眸中映出她的影子︰她正扭身看他,眼中滿是毅然決然。

她是想……剛想到此,身體已比腦子更快,他飛身上前,擋住了她差點撞向銅鏡的身體。

「你何苦?」他牢牢地環住她,生怕真的失去。

「你又何苦?」忍著火灼般的痛楚,她在他懷里拚命掙扎。

「是啊……我何苦?」曾經執著的美夢漸漸散落在長夜,雲淡風清的面具也再掩藏不住受傷的痛楚。苦笑聲里,他將她壓向身後的銅鏡,防止她再次從他身邊掙月兌,然後用力咬向自己的下唇。唇先是裂開了一線,很快便綻開了朵淒艷的血花,他便餃著這小小的花,吻住了她滾燙的唇。

纏吻里,她嘗到了血的味道,帶著股撩人的燙,又含著絲醉人的馨……那血隨著唇齒糾纏流過她的咽喉,沉人她的腸月復,再蒸人她每一寸發膚,直到世界盡頭、靈魂深處……心醉神迷中,她抬起眼來,看見窗外月蒙如霜,月色凝結在愁煙四起的水面,映照進屋內的銅鏡,銅鏡里流出冷冷的光華,將她吸附在上面。漸漸的,身體雖恢復了常溫,卻又變了兩面的冷熱——前面是他如火的身軀,背心卻是冰涼的鏡面——一面是夢境,一面是現實,燙的燙,涼的涼……失控的吻糾纏了良久,仿佛會到天荒地老,直到他忽然將它生生收住。他離開她的唇,卻沒有直面看她,只低首埋入她濃密如綢的發絲,語調似是因此而模糊︰「我該拿你怎麼辦……你當真以為我是金剛不壞之身,縱使心被傷到千回,也只會笑,而不會痛嗎?」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