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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戀瞳 第12頁

作者︰流歌

二樓欄桿旁,姬少央陰沉地看著樓下的兩人,深藍色的睡袍一角遲滯地停頓良久,又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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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多久沒夢到勇哥了?

少央慢慢地把身體浸在滾熱的水中,想借此驅走內心深沉的寒意。

這一次發作比以往更加激烈,也許是生病的緣故吧,昨夜他始終輾轉在勇哥死去的那一天,鮮紅的血液漫過雪白的地磚,怵目驚心,媚的淚水,母親的哭喊。

他捂住臉,想要遮擋滿心滿眼的血。為什麼會這樣?

一年一次的折磨,生不如死。

「少央,你還小,不是你的錯,你快走,這里交給我!」勇哥古銅色剛毅的臉映著清冷的月色,果敢而堅定。

「勇哥,你真的會回來?」那年的他怎麼會那麼傻?

「當然,你等著我。」

他一直以為勇哥會回來,直到他等到害怕,回去一探究竟之際,眼前出現的,鮮紅的血液鋪天蓋地。

「不。」他跪了下來。

「我答應留你一條命!」那人猙獰地笑,「不過這兩個人,我帶走了。」

「少央!」媚柔長的黑發纏繞在抵額的槍口上,卻無懼無畏。

「兒子,你快走,別理我!」母親大喊,「快走吧!」

「你給我閉嘴!」那人槍口一揚,「砰」的一聲,血,更多更多的血,像海淹沒了他。

「不——不——」他喊,發了瘋似的。

「乖乖听我的,否則——」那人扣動扳機,「這個女人的命,我也要了!」

「不要,千萬不要!」他驚喊。媽媽死了,媚是不能死的。

「那就听話點,乖孫子!」那人輕蔑地拍拍他的臉,揚長而去。

媚臨走前,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

她沒有看他,為什麼他那麼深刻地記得她的眼楮?少央痛苦地低吟。說不出的虛弱蔓延開來,他幾乎要支持不住。

啊,是了,他還在生病!

水已經冷了,他卻連動也不想動,如果可以死掉的話,該有多好?

如果可以——

「姬少央!」

清亮的嗓音,是她?她來做什麼?

「你在里面嗎?」

如果可以死掉,他能擺月兌多少東西?

「會不會出事?」女孩嬌女敕的嗓音帶著七分驚慌,「他才剛剛清醒,要是——」

清醒?不!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清醒過!他是一個活在噩夢中的人。

「你別怕,我進去看看!」

吧淨的聲音,是剛才與她在樓下分食的那個男孩子。

「你快去。」她好像快哭出來了。

有那個必要嗎?少央站起來,任憑水珠淋淋灕灕地落,也不擦干,隨手扯了件浴衣裹在身上,拉開門。

門外的兩人同時呆住。

「你——」沒有暈倒?戀瞳想問,覺得挺傻的,又咽了。

「你人在里面干嗎不說話?」柴陽俊不解,「把我們都嚇壞了!」

「你們?」少央冷笑,「你和誰?」

「我——」

「你們在噦嗦些什麼?」戀瞳打斷,「姬少央!快去把水擦干,再生病別拖累我!」

少央冰寒的目光落在柴陽俊臉上,「這里是我家,不歡迎外客,請離開!」

「喂!你干什麼?」戀瞳抗議,「陽俊是我的客人!」

少央看也不看她,徑直朝柴陽俊下逐客令︰「滾出去,馬上!」

「你——」柴陽俊想說些什麼,又覺得不便與主人爭論,轉身走了兩步,朝戀瞳道,「戀瞳,那我先走了,明天見!」

「呃,對、對不起。」誰叫她現在住在這個野蠻人家里呢?「明天見!」

「喂,你是怎麼回事?他是我的客人耶,你竟然——」直到柴陽俊離開,戀瞳才忿忿地說,「你就那麼見不得我有朋友啊?」

少央回到房里,倚在寬大的沙發里,疲憊地閉上眼楮。

「你講不講道理?再怎麼樣,也應該給我留點面子吧。喂,你怎麼了?」戀瞳念了半天,發現他臉色聲差。

「我好得很。」少央不耐煩地說,「你出去!」

好得很?鬼才相信!「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我頭痛死了,你少在一邊噦嗦!」少央扶著一陣陣抽痛的額角,「滾出去!」

四周安靜下來,她真的走了?

也好,姬少央本來就該獨自一人。

溫熱的觸感籠罩著重如千斤的頭,柔和的熱流不可思議地舒緩了痛楚,他倏地張眼。

戀瞳用一塊干毛巾擦拭著他兀在滴水的發,「你才剛剛退燒,當然會頭痛了,別怕,過兩天就會好的。」

「廢話!」少央強抑著心頭的悸動,惡聲惡氣地回應。

「你這人態度就不能稍微好一點?」戀瞳嘆氣,

「好了!這是晚餐,就是你剛剛趕走的人做的,吃完了,就去睡吧。」這一整天,也真夠他受的!

「誰要吃他的東西?」少央不屑地「哧」了聲。

死鴨子嘴硬!戀瞳端著粥碗,耐心地勸道︰「看在我的薄面上,姬大少爺多少吃一點,嗯?」

少央盯著她的眼楮,「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為什麼,她要再三地忍受他?

「因為——」戀瞳轉了轉眸子,「我忽然發現你這人其實也沒那麼壞!」

她的直覺不會騙她,那些惡劣的言辭,或許只是某種保護色,某種想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保護色。

「你到底要不要吃?不吃我拿走了!」

「你敢拿走!」少央怒道,「給我拿過來!」

他有預感,這一夜,可能會無夢無憂,也許,他能睡得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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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他怎麼了?」一臉好心情走進來的瑟司瞠目結舌。

「生病,病得一踏糊涂!」戀瞳拼湊著僅知的幾個成語,「七葷八素、天旋地轉……總之,很重就對了!」

「今天幾號?」

「十一月十二,怎麼了?」戀瞳系著小羊皮靴的鞋帶,拜姬大少爺所賜,她才上了一天學就請假三天,轉眼又是周末,不出去溜達真是對不起自己。

「不對!」瑟司想想,又搖頭,「還是不對。」已經過去三天了,還沒完?

「你慢慢研究,我走了。」

瑟司拖住她的胳膊,「等一下,他人呢?」

戀瞳朝樓上呶呶嘴,「上面,睡覺!」姬大少爺三天來多半的時間都躺在床上發呆,不知是中了什麼邪。

「那你還要出去?」瑟司不高興地說,「他在生病耶!」

戀瞳翻了個白眼,「我這輩子沒見過那麼盛氣凌人的病人,我還是出去吧,省得呆會兒又被他罵成豬頭。」

「你跟我來。」瑟司拖著她走進花園,「我問你,他生病的時候是不是發高燒,然後,整夜做噩夢說胡話?」

戀瞳點頭,「你怎麼知道?」

「那就對了!」瑟司微笑,「那小子身體壯得像條牛,不過每年都會病一場,癥狀基本一樣,每次大病都是元氣大傷,非一個禮拜是恢復不了的,而且這一個禮拜內他的神志絕對不清,你最好是乖乖留在這里,否則他連下床吃飯的力氣也沒有。」

「有這種怪事?」戀瞳懷疑地盯著他,「你到底有什麼陰謀?」

「我能有什麼陰謀?」瑟司無辜地聳肩,「老實跟你說吧,他不是身病,是心病,每年那個人的忌日,是他最脆弱的時候,病成那樣絕對是心力交瘁的緣故。」

「十一月九日︰是誰的忌日?」他是三天前病倒的。

「那個——」

‘他媽媽?」戀瞳大膽猜測,「還是他妹妹?」

「他哪有妹——」瑟司忽然頓住,「啊,你就當是他妹妹吧,反倒不會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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