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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的語言 第8頁

作者︰凌玉

柯焰吸著煙,緩慢的吐出煙霧,擁抱著心愛的妻子。

她則是依靠著他的胸膛,呼吸著他身上的男性氣息,混合了煙草味後的特殊氣味。

她已經習慣了這個味道,從初見面起,這個氣味就繚繞著她。她最喜歡這樣,在他看文件時賴在他身邊,替他點根煙,靠在他的胸膛上,聞著他的氣味,靜靜的不說半句話。

被煙霧包裹的感覺,就像是他的擁抱,給予她平靜的安全感。

浣紗緩慢的展開手里的背心,如所有妻子般,盡職的為丈夫量身,拿起新衣在他身上比試著。他高大的身軀生來就是衣架子,不論穿什麼都有著攝人的氣勢。

身為他的妻子,她有著嚴重的虛榮,知道其它的女人在垂涎著他,而他的眼里卻只有她。這樣的認知總會讓她竊喜許久。

突然,她看見背心的口袋有些破損,細致的縫線有些月兌落時,她不禁蹙起彎彎的眉。

「這件衣服壞了。」她不悅的說,將背心拋擲在地上。縴細的指按下電話,她命令道︰「這里有一件背心壞了,安排個人去換件完好的。記住,我要同樣的尺碼跟顏色,不能有半點不同。」她交代著,重新靠回他胸膛上,听著他穩定的心跳。

「只是縫線月兌落,重新縫上就行了。」柯焰放下手中的文件,低頭看向那件被她隨意拋棄的背心。她拋下背心的模樣,彷佛那是件沒有價值的破布,而非貴得嚇人的名牌服飾。

「不,」浣紗抬起頭來,迎視著他的眼楮,雙手捧著他的臉龐。她的唇上帶著笑容,但表情卻是無比的堅決。「那是瑕疵品,我不會要一個瑕疵品,我無法忍受。我只要最好、最棒,最完整無缺的。」她堅定的說。

毫無理由的,一陣寒冷徒然竄過柯焰的血液,他緩慢的瞇起眼楮,知道該指責她的任性,但是在此刻他竟無法開口。在擁抱她的瞬間,他似乎感受到某種來自未來的威脅,他的腦海里不停回蕩著她所說的話。

這句話像是一個宣告,或是一項太過清晰的警告,他听了只覺得意外的刺耳。

就算是多麼貴重的東西,只要稍微有了瑕疵,她就會無情的丟棄。是的,浣紗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她聰明而富有,早已經習慣了什麼東西都要最好的,她無法忍受瑕疵品。

或者應該說,瑕疵品根本無法與她匹配。

柯焰突然感到深深的不安,只能更加用力的擁抱著她。

是不是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隱約的感受到,命運即將降臨的無情捉弄?否則怎麼能夠解釋,他會對她的那句話,記得那麼深刻,深刻得與血脈難分,在離開她的那些歲月里,不停的用那句話來自我傷害。

浣紗並沒有發覺到丈夫的情緒有異,她只是擁抱著他,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以及那濃烈的煙草味。她感到如此的平靜,幾乎要以為能夠依靠在他懷里過一輩子。

煙霧繚繞著,那氣味瀰漫了整間書房,包裹了擁抱中的兩人。

第三章

如今想來,鳳傲磊的死去,只是整件事情的開端。在他死後,浣紗的象牙塔崩塌了一角,外界的風雨襲擊著她自以為平靜的世界。

在她結婚後幾個月,鳳傲磊住進了醫院,或許是看見女兒有柯焰守護後,他長年的重擔徒然松懈,原本只是因為些微不適而入院觀察,誰知身體的毛病卻突然變得嚴重,連醫生都檢查不出病因。經過兩個月的折騰,他沒有再走出醫院。

鳳傲磊的過世是商界的大事,喪禮辦得備極哀榮,浣紗穿著黑衣,精致的臉龐是蒼白的,她沒有哭泣,挺著細瘦的肩撐過冗長的喪禮。在漫長的喪禮過程中,她站在靈堂上,靜默的給予每個前來吊唁的人們回禮。

喪禮的種種是繁忙的,柯焰打理好一切,然後疲倦的回到住處。天色已經轉暗,夕陽在絢爛後變為深深的琉璃色,因為眾人都到喪禮上幫忙,整座宅邸是沉靜的,連燈都尚未點亮。

他揉揉酸疼的頸項,視線投向樓上。他不擔心喪禮上的種種,有了事前的安排,以及李韜步在場坐鎮,喪禮不至于會出什麼差錯。他比較擔心的是浣紗。

自從鳳傲磊去世後,浣紗不曾流過半滴淚水,她只是沉默著,像是個毫無生氣的玻璃女圭女圭,細瘦的身子像是一陣風來就會將她吹走,原先的傲氣全然消失,連那雙美麗的眼楮都是黯淡的。除非是他逼著她進餐,否則她根本滴水不沾,他十分擔憂她是否撐得住。他知道浣紗父女間的感情極深,鳳傲磊的去世一定讓她傷心至極。

在喪禮上他終于看不下去,要她先回家休息。她沒有抗議,安靜的點頭後,服從的回家。

浣紗的模樣讓他擔憂得心如火焚,服從這個字眼從來跟她扯不上關系,看見她靜默的遵從他的命令,他反而擔心她是否在心中藏著過多悲傷。如果她瘋狂的哭泣,或許他會比較放心些,她如此克制,其實更瀕臨于崩潰的邊緣。

「浣紗。」他呼喚著,伸手到牆上試著打開電燈。但是試了幾次,屋子還是一片黑暗,所有的電燈都毫無動靜。黑暗像是一片網,籠罩了整間宅子。

柯焰猜想是停電了,他迅速奔上三樓,在角落處拿起備用的手電筒,打開主臥室的房門。

「浣紗,你在哪里?回答我。」他的視線依循著手電筒的光束,掠過臥室中央的床鋪,卻不見她的身影。

他皺起濃眉,正想到其它房間尋找,床旁某個嬌小的黑影有了細微的動作,引起他的注意。他舉步走入黑暗的臥室,手電筒的光束是夜里唯一的光亮,他把光束朝床旁照去。

浣紗坐在地毯上,手里緊握著從床上拖拉下地的薄毯,臉色蒼白如紙,甚至連唇都是沒有血色的。她的眼里盛滿了恐懼,當光束直射她的臉龐時,她沒有絲毫反應,宛如一座毫無知覺的雕像。

「浣紗!」柯焰急忙沖上前去,急切的觸踫她,他的手試著拉開薄毯,而她卻死命的拉住,怎麼也不願意放開,用力到連指關節都泛白,像是溺水的人緊握著唯一的浮木。

她靜默的坐在地毯上,睜大的眼眸視而不見的瞪視著前方。雪白的肌膚襯托著她身上的黑色喪服,看來十分詭異。

「你怎麼了?你弄傷自己了嗎?告訴我,你哪里疼?」柯焰焦急的詢問著,試圖在她身上找到傷口。他懷疑她弄傷了自己,只有大量的失血,才會導致如此徹底的蒼白。

她沒有反應,眼楮似乎睜得更大些,在他靠近時緩慢的往後退去,緊貼著後方的牆壁。她向來高雅時髦的裝扮,在此刻變得凌亂,散亂的發披在肩上,讓她看來像是個孩子。

「浣紗,看著我,是我。」他激烈的搖晃著她縴細的肩膀,要將她搖出那茫然的狀態。她的反應太過反常,那蒼白死寂的模樣,幾乎要讓他焦急得五內俱焚。

浣紗的視線逐漸有了焦點,極為緩慢的將目光調回他的臉龐。她看了他許久,嘗試性的伸出手覆蓋著他的臉,像是在試著認出他。幾秒鐘之後,淚水宛如斷線的珍珠般,徒然從她的眼中溢出,滾滾滑落雙頰。她投入他的懷抱中,緊緊的擁抱著他,像是一個被遺棄的孩子般開始哭泣。

「柯焰。」她喚著他的名字,聲音是沙啞的。因為許久不曾開口,突然開口說話,讓她的喉間疼痛著。

他輕撫著她的頭,感受她體內傳來的震動,明白她心中的傷痛。他的妻子或許任性,但在情感方面卻是最脆弱的,當父親過世時,她因為過于痛苦,甚至不知該怎麼表達出心中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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