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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族 第32頁

作者︰梁鳳儀

「閑話少說,你回來,立即,馬上。」

夏童答︰「怎麼還是個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的世界。」

潘天生沒她這麼好氣,道︰「小姐,你很能干,這個我知道,可是別再俏皮了,好不好?」

「好!可是,我沒有干爹在航空公司服務,可以讓我攜張折椅到飛機上去坐。」

「什麼意思?」

「意思是航機滿額,除非派專機來接,否則,最低限度要等到下星期,才能見我的面。」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現今大陸航機班班都爆滿,且有些地區還不是每日有班機飛香港。

柄家開放,外資涌入,很多內陸設備一時間還未能跟得上神速的發展步伐,而產生了種種的不方便,其中航空交通就是一例。

于是潘天生想了一想,決定不把夏童在下星期才會回港的消息告訴榮必聰。

凡是解決不了的疑難,無謂攤到老板跟前去,免更惹他不快,萬一忍不住塞自己一句「我以為你有辦法解決」,那豈不更糟糕。

就由著榮必聰等,潘天生決定知之為不知,當作是听不懂榮必聰的言外之音就好。

這也是跟大老板的秘訣,能夠听得懂上司老板的暗示,辦妥事情,必須在第一時間邀功。萬一沒這番解決問題的本事,就裝傻扮懵更上算。

潘天生當然曉得這其中的奧妙。

只可憐了榮必聰在心內暗著急,卻無人可以傾訴。

多少年了,他未曾試過等待之苦。

只有別人等他,沒有他等別人。

榮必聰覺得煩躁,覺得苦悶,最不好受的是忽而覺得自己鹵莽。

怎麼會為一個如此這般小女生而著了急?

于是他試行召集了幾個重頭的業務會議,甚而囑秘書給他約會了幾檔重要的飯約。

這幾個重要飯約,嘉賓分別包括了行政立法局的議員、新華社香港分社的社長及部長級人物,還有那些親中新貴。

為什麼重要?

是因為從與他們輕松的會談之中,可以套取或听到甚多特別有用的消息,絕對有可能對業務發展前景有重大的影響力。表面輕松,實際上非集中精神留意每一句話不可。

政治與商業,尤其頂級商務活動,事實上有分不開的關系。

一連兩晚分別周旋于中英兩方面的核心人物之後,這第三晚的嘉賓比較特別,是一位在新華社退了休回到北京去的元老,剛好隨一個國內商務訪問團到海外訪問,路過香港一天。榮必聰知道這個消息,立即把握時機,把他請到榮府來密談暢敘。

是夜這位榮府貴賓叫游通元,年紀在六十五上下,依然紅光滿臉,精神健旺。榮必聰什麼其他陪客也不邀請,單獨與他晚飯,就是為了有很多特別的消息,可以乘機試探。

別小瞧了游通元以前官階不算很高,且現在已是在野之身,事實上,他的背景相當復雜。簡單點說,後台其實很硬,門路亦極多。

目前,誰也不敢說他在聯系海外與國內商務關系的功夫上,是不是比以前的職責更重要。榮必聰知道在很多極重大的商業合作上,不宜硬橋硬馬地由在位的國家大員出面跟海外機構與財團洽談,萬一有什麼差池,就缺少了轉寰的余地。間中有個兩方面都信任的人,利用顧問這個可大可小的身份,可以起到餃接齒輪的潤滑劑作用。

他相信游通元有這份能力。

實際上他也具備這重身份,據悉他的叔伯父執,全有中南海內領導層的親密關系。

他退休後的這幾年,曾經兩度向榮必聰通過消息,都準確得不得了。

美國最優惠國條款會不會有障礙,老早在本城商界代表去華盛頓進行游說之前,榮必聰就已經知道結果,當時游通元在長途電話內給他說了很簡單的一句話︰「榮兄,我相信不會造成商業困擾。要不要作賭注,我贏了,你來北京請我吃一頓好飯。」

榮必聰听出來是在笑話當中有很踏實的訊息,故而,他的確根據這份信心,賺了不少的錢。

因而特意到北京去面謝游通元,對方模著酒杯底說︰「不用謝我,福有攸歸,國家對于你傾力支持爭取主辦奧運的舉動,非常地開心。」

明明是應酬客氣語,但內裹珠璣,可意會而不可傳言。

酒醉飯飽之後,游通元很認真地說︰「以後有什麼疑難雜癥,有我這在野之身可以效勞的,盡避給我聯系,我盡力不讓你失望。」

這番話,榮必聰記住了。

直至最近,在朱熔基正式出來整頓金融之前的一個禮拜,榮必聰又接到游通元的一個長途電話,內容是令人詫異的。

對方說︰「榮兄,想拜托你為我辦點小事。」

「好,好,請說。」

「剛有北京的商務訪港團在香港,小女希望托他們帶回一部最新式的,有電腦自動記錄訊息的傳真機,可否請你囑咐下屬代買。本來不要這麼麻煩你,但怕遲一些,孩子儲蓄夠了的一點點人民幣就會貶掉一半。那時,我可要被家里的那位小姐嚕蘇了。」

榮必聰把這番委托思量甚久,再配合了各方面的形跡與調查,他知道已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情勢,國家的金融體制一定要承受一番嚴厲的考驗與整頓。連續性關系,他立即下了密令給榮氏旗下的財務公司,給那些以大陸資金為背景的機構來個信貸金額的新限制,與此同時,在市場上通過基金把受人民幣牽制經濟效益的工商股放出去。

這整體的部署源于他個人的機警與敏感。

如果真是為了要托買一部最新式的傳真機,游通元的路數多了。

就算他托榮氏中一些跟他熟諳的人去買,都是易如反掌、順理成章之事。

反而是要開口請榮必聰幫忙,才顯得突兀與小題大做。

他怎麼會不怕榮必聰思疑他是變相地開口要榮必聰把傳真機相贈?這對他的身份和人格都有傷害。相交以來,榮必聰一直發覺游通元不是那種撿小便宜的人,絕不會為小小數目壞了清名與友情。

會不會是通過游通元而對他格外照顧,使他更誓無異志地把信心放在國家之上?這真的不得而知,也實在無須深究。

他只要確定這游通元的消息是有把握的,就可以通過他而有所得益。

極大的可能是,建立了他信任以及依賴游通元的關系,日後就有更多的部署。

這些部署,是雙邊的。

目前全世界都在以經濟掛帥,因而政經不可完全分家。政治輔助經濟發展,經濟同樣支持政治穩定。

榮必聰明白,他除了愛國愛族的一顆赤誠之心是可取之外,他手上擁有的經濟條件,絕對有被利用之價值。

雙邊關系扣得緊,對彼此都有利。

這種凹凸齒輪要運作暢順,需要潤滑劑。

游通元就是潤滑劑的一種。

因此,這一次游氏過港,立即相邀晚宴,繼而剪燭談心。

既為事業需要,也好稍緩那種等待夏童回來的焦急情緒。

游通元也說明,他這次逗留香港時間短,什麼人都不見,只與榮必聰會面。

吃過了晚飯,榮必聰很破例地把游通元引入他的書室,與他密談。

游通元坐定了,等待佣人送上香茶之後,榮必聰一下子就納入了正題,說︰「游兄這次到英美去,身負重任,留港這兩天要好好休息,養精蓄銳。」

這是榮必聰開了一個頭,讓對方承接下去。

如果游通元不願意泄露天機,他不妨當榮必聰剛才那段話是應酬性質,不難打發掉。

如果游通元有意讓他知道此行有什麼特別的任務,也很容易接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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