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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邦紅葉夢 第18頁

作者︰梁鳳儀

之後,阮笑真匆匆擦干了身子,走回睡房去穿衣服。

這一陣子,阮笑真自知的熱度驟降。生活根本是無神無褚、無所依歸、無所聊賴的,她只見得悶懨懨、煩膩膩的,怎麼還能有那個額外的心情?

且,最重要的一個心理礙障是,院笑真已不覺得丈夫可愛。

從前在香港,可沒有這個感覺。

李通長得高高大大,很一表人材的模樣。且說到底在大機構辦事,有一股懾人的氣勢在。這更是阮笑真堅信不疑的。

她服務的環球企業,個個高層的男上司,都有非凡的風度氣質,很受阮笑真等一大班女同事所崇敬。

李通呢,雖然不能跟人家比擬,但說到底,還是羅氏各個建築地盆的一把抓,手下少說也有二、二百工人。

一倜師傅誕,公司擺酒慰勞下屬,李通就是主人家,代表老板主持大局。這一年一度的盛事,阮笑真是當然女主人。

那威風真教人忘不掉。

唯其李通的下屬,個個是管地盆建築粗工的工人,對于有經理街頭的上司太座,更敬若神明。是真心誠意的信服也好,是處心積慮的奉迎巴結也罷,總之,好听說話一籮籮,忙不迭的往阮笑真面前送,只叫她應接不暇,樂透了心。

翌日回到自己的分店去,又有一個風光四溢的話題。猶有甚者,環球企業內的同事,有需要置業的,無不跑來跟阮笑真商量,拿她當地產界權威看待,好歹要她給點意見。地產興旺期間,更多人拜托她,代為留意新廈的招買日期與情況。

這一總阮笑真樂在其中的鋒頭,全靠李通的帶摯。她對丈夫是沒有怨言的。

現今的情況,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就在上星期,跑出唐人街買菜,踫見了來溫哥華度假的當同事麥小薇,問她︰「在這兒有做事嗎?」

阮笑真笑著擺擺手說︰「在香港做了這麼多年,還不疲累嗎?不做了,不做了,來這兒也無非樂得一個清靜,你是知道的,從前的日子忙得背都彎起來,像個老太婆……」

「你現在是享福了,實行過少女乃女乃的生活呢。」

阮笑真原本很滿意這個效果,誰知對方偏又多問一句︰「李先生呢?他有沒有做事?」

阮笑真只好答︰「有。」

還來不及找個別的話題,實行顧左右而言他,那麥小薇又問︰「還是在建築行業嗎?溫哥華的地產很有前景啊!」

阮笑真尷尬地答︰「不,他轉行飲食業了。」

「就是嘛,中國人來到外地總是艷不了經營餐館。」

這也算勉強打發過去了,誰知冤家路窄。中午時份,阮笑真上季通工作的酒樓午膳,才跟丈夫打了招呼,要坐下來,就有人在背後叫她︰「這麼巧,你也來這兒飲中午茶!」

麥小薇不但踫見阮笑真,還看到李通,依樣熱烈地跟他打招呼。

李通熱情地說︰「唏,真是他鄉遇故知,來,讓我給你拿幾味燃手的點心,功夫不讓香港茶樓專美呢!」

麥小薇道︰「李先生,沒想到你在這兒干得這麼起勁呀!很多人移了民,都不能適應。」

「有甚麼叫做不適應的?一心想著大丈夫能屈能伸,日子就易得過了。」

「可不是,環境不同,不能作一式一樣的要求。」

李通歡天喜地的跟麥小薇聊了一陣子天,根本沒有注意到在一旁的妻子一直鐵青著臉。

這以後,整整一個星期,阮笑真沒跟丈夫講過半句話。

李通不明所以,他只估量妻子終日無所事事,很不習慣,情緒因而不穩定。

阮笑真的心可不這樣子想,她一直耿耿于懷。差不多可以肯定,那姓麥的回到香港去,一定在環球企業的其他同事面前訴說她在加拿大的境況。

出來社會做事的人,又有那一個沒有敵人仇人的?阮笑真移民後的際遇,怕不笑掉了他們的大牙?

在宣布移民時,阮笑真還是頂有面子的。

現今有賓格申請移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踫巧那時期,專業移民需要建築行業人士,因此李通拿了個滿分,因而成的行,其實李家口袋里的錢,並不豐裕。

把美孚那層千呎樓宇賣掉,還了銀行的按揭,剩得七十多萬。再加夫妻二人的公積金連積蓄,也不過一百三十萬的樣子。一到步,買了十四萬加幣的房子,用的都是現金。只為未有工作,加拿大銀行不肯借貸。如此算下來,手上的積蓄不及十萬加幣。

不過,不要緊,香港的親戚朋友只看到一個事實,他們移了民了,在彼邦安居樂業,孩子直考上大學,再念碩士、博士之類。

人們並不能看穿他們的銀行存折就可以了。

只這麼一倜麥小薇出現,立時三刻盡露原形。

氣得阮笑真臉青唇白,久久不能平過氣來。

敝只怪自己的丈夫不爭氣!

如果李通不在酒樓當侍役,就甚麼都好辦。

當初會表示過對丈夫這份工不以為然的,但李通一味堅持積蓄不夠多,生食山崩,一到交地稅時,難免心跳建地。何況孩子仍未長成?省掉學實,仍有其他實用要負擔。

說得也是,只好由他去了。

李通服務的這家醉仙酒樓,其實是溫哥華市內啟一數二的高貴食肆。不論家俐裝潢,所用食具,全都非常講究,並不比香港的餐館遜色。

現今在此城的中國酒家實在競爭劇烈,食品的水準又都不相伯仲,只得在門面上下功夫,以招徠顧客。

醉仙酒樓的老問姓金名力衡,在溫哥華只有一個弟弟金子衡,听說多年前來加拿大念誓,念土木工程的,現今做地產生意。

金力街夫婦二人是以投資移民身分來加的。在香港時並非從事飲食業,只不過在朋友開設的小酒家有一點股份,就拿了這個背景資格,斥資買下醉仙酒樓,用作申請橋梁。

醉仙樓也真不知易過多少轉手,目的不外乎是賺投資移民的錢。這個生意還是金子沖向他兄長力薦的,他暗地真一樣拿足佣金。在他的心目中,嫌自己人的錢,叫肥水不流別人田。

金力衡原本是做五金生意的,金太太則教小學。夫妻二人抵步後,同心合力把醉仙樓重新裝修,準備大展拳腳。

這門生意,實在是頂困身,一天做足十四小時,早年晚市都開齊,一星期工作七天,伙記有假期,輪班休息,老間可沒有。

金太太對金力衡說︰「我們才休息那麼一天,生意領立即少了百分之二十,都不知是真是假,抑或有甚麼人做了甚麼特別功夫了!」

酒樓茶館收的是現金,掌櫃的人最要靠得住,否則把客人叫菜的底單稍一改動,就能把錢裝袋平安了。

沒辦法,只好親力親為。

且因大廚不是有股份的,三朝兩日就說要過檔到別家酒樓去,那種心理威脅不是鬧著玩的。

追得累了,金力衡就在前半年飛回香港去,重金禮聘了個廚子,以兩年工作證讓他為醉仙樓服務,才叫做誓時有個偏安的局面。

如此奔波勞碌,生意還是不過爾爾。捱得兩夫婦金楮火眼時,金力衡就會嘆氣︰「若不是我十多歲時會逃難出香港,苦不堪言,不敢再冒險,怕到上了年紀時還要重蹈覆轍,我才不會來這鬼地方落腳!」

李通把阮笑真帶出酒樓時,原打算以茶客身分陪太太一陣子的,誰知金力衡一看到他,就如獲大赦似,急道︰「你回來就好了,亞輝剛來電話,他要請一天假,怕又是聯群結黨跑去美國賭個天翻地覆了,你就頂替他,今天開兩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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