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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有緣 第39頁

作者︰梁鳳儀

那兩個人,現今攜了手,在偷得浮生半日閑。

我竟然沒有問,他怎麼可以走得出來?

這其中有兩重心意。公事上,在我的印象中,章德鑒從未試過偷一天半天的懶,這麼多年以來,就連病假也不曾請過半朝一晚。私事上頭,更不要想下去了,怎麼我老是忘記,對方的身份已有異于前了。

剎那出現的沉默,使章德鑒覺著有異,他說︰「為什麼不說話了?」

「因為無話可說。」

「楚翹,你一直是個難以捉模的女孩子,老是叫人家猜不透,以至于不敢跟你實話實說,有商有量。」

嘿,原來如此,一頂大帽子壓下來,這麼些年都不敢對我表白,錯的還是我!好笑不好笑?

我別過臉去,遠眺那汪洋大海,忽然地想,人家老說︰「女人心,海底針。」難道男人的心,就容易估量得到了?

「楚翹,請別這樣。如果我有什麼做錯了、說錯了的,你就原諒我吧!這麼些年了,你不是一直原諒我嗎?」

所以說,女人的前途永遠有限。對方那麼兩句輕而易舉的說話,一听進耳里,立時間軟化,整個人游離浪蕩的,只希望往對方的肩膊上靠一靠。

「楚翹,你不要見怪我率直,女人真是很奇怪的動物,尤其是有智慧的女人,老是要跟她們相處的男人努力去探討她們的思想,一時間捉模不了,就是大禍臨頭。而女人的思想又是復雜無比的,很小很小的一宗事,男人不以為意,女人可上了心,記它個生生世世。」

真難為那些男人啊!他們的思想是一般較為單純的,一旦喜歡一個女人了,日間仍集中精神干活,晚上就跟她上床造愛,如此而已。

第50節

「楚翹,我一直的誠惶誠恐,都不知如何才算是合你的心意。」

離婚!

這個意念驀地出現在我的腦海里,連自己都嚇那麼一跳。若然我宣諸于口,對方怕嚇得自這過山吊車直滾下去!

我狠狠地瞪了章德鑒一眼,無法出得了口。

他還在自說自話,好像要把這幾年來要對我說的話,都在今天說個一干二淨。

「以往,我表面上雖不說什麼,但其實每日的心情起跌甚大,說句老實話,都在看你的臉色做人。」

我白他一眼,真是!

「不是嗎?大小姐有時的表現奇佳,十分十分關心我似的,曾經有多次,我正要鼓足勇氣約會你,突然的,你的臉色驟變,凜若冰霜,嚇得我卻步不前。」

有這種事嗎?看他說得七情上面,真覺好笑。

「最可愛的情景是每天中午,你替我買了飯盒回來,我們對坐著吃中飯,你還給我遞杯清茶,切個水果,我心想,活像從前下田操作的小夫妻,勤勞工作、互助互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那種感覺實在是太好太好了。生活再艱苦,也還值得。」

章德鑒吻到我的臉上來。

真怕他,若再這樣子無端端放肆,連人帶車的滾落山坑去,就真的要實行在天願為比翼鳥呢。

「最痛恨那鐘致生的出現,自從那次在你老同學式薇嫁進聶家去的喜宴上踫見了你,死纏爛打地要我給他做介紹人,硬迫著我把看電影首映禮的票子送人,好成全他一個機會。那口局促氣,到現今還咽不下去!

「那段你跟鐘致生走在一起,以致談婚論嫁的日子,對我,是烏天黑地,渾無朝陽,那種夜不成眠,夢醒惆悵的苦,我永遠不會忘記。」

造物弄人,當時,苦惱者何只一人?

「楚翹,你離開章氏那一夜,我獨個兒留在辦公室,直至夜深人靜,才悄悄地走過你的辦公室去,坐在那張仍稍稍覺著暖氣的椅子,直至黎明。我心想,什麼時候你會得再回來?」

這人可惡,中間跳了一大段至為重要的情節沒有交代。

章德鑒繼續說︰「沒想到,我們始終有緣,若不是前天晚上的一個偶然,我踫上了李念真,問及你婚後的近況,對方睜大眼楮嚷︰」‘章德鑒,你是明知故問還是怎麼的?楚翹早已退婚,自早在你結婚之前決定退的婚,你會不知道?’「我情急地解釋,我的確不知道。

「李念真把我拉到一旁,非常認真而緊張地問︰」‘章德鑒,告訴我,你還有什麼事真的不知道?’「我答,我什麼也不知道,這幾年,像做了一場夢,在事業上也許是好夢,但在私人生活上,肯定是惡夢。

「‘天!’李念真拍著額頭,把她所知道的一切相告。」

于是,這個姓章的男人就尋上門來了,估量我阮楚翹候了他這麼長的一段日子,必須張著雙臂,倒履相迎!

丙然,我就是如此窩囊。

有李念真這種朋友,是不是就不再需要敵人了?

怎麼幾十年的老同學,竟也不顧一顧人家的自尊心了?真氣人!

「念真的話,我听得呆了,這以後的二十四小時,獨個兒坐到海邊去,終于,我想到了聖經里說的一句話︰即使我贏得了全世界,而失去自己的靈魂,又有何意義?于是,我霍然而起,尋找我的靈魂去!」

章德鑒款款情深地看著我,笑。

「這就是我們愛情故事的結束了?」

還是剛剛開始啦!我才不是三歲小孩,不知後果為何物。唉!

「為什麼嘆氣?」章德鑒問。

「明知而故問,罪加一等。」

他終于閉上嘴了。

我們走下了吊山車,默默地攜手同行,跑到那看海豚表演的看台上去。坐著,看罷了一場表演,游人紛紛散去,偌大的看台,只余我倆。

這可是展開談判的好地方。

章德鑒先開口︰「楚翹,回到章氏來,我們需要你!」

我冷笑。

「楚翹,我的真正意思是,我需要你。」

這還像句話。

然,回到章氏去,仍當他和他妻的手下,還帶著一層曖昧得近乎猥瑣的關系?真有點不寒而栗。

「楚翹,你答應嗎?」

「今非昔比。」

「我們如今比以往更成一體!」

這就是男人的嘴臉了。

我氣得把德鑒的手甩掉,管自往前走。

他一直加緊腳步追上來,頻嚷︰「楚翹,楚翹,又什麼令你不高興了!有事我們慢慢商量!」

我立時間站定了,回轉身來切切實實地問他一句話︰「有什麼好商量的?我這個樣子回去,是名正言順地當你章德鑒的小星了?」

肯定我雙目炯炯有神,直盯得章德鑒垂下頭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絕對不是的!」

「那是什麼意思?」我問,乘勝追擊︰「你打算離婚了?」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很會把握機會,得寸進尺的人。在商場上這麼多年,外頭的人都說,在章氏里頭最利害的人物就是阮楚翹,她屢敗屢戰,並不言倦,一旦有機可乘,立即窮追猛打,直至到自己穩穩當當把商業利潤搶到手為止。

我一直對這種批評不置可否。

我認為自己其實只是個善良而忠心的雇員,如此而已。

然,如今,我一下子就看清楚了自己的心腸和嘴臉。

鮑私兩方面都如是,一旦可以有機會大獲全勝,絕不放過,一于搏它一搏,寧為玉碎,不作瓦全。

我為自己的這個個性而深深戰栗。人在江湖,誰都要為自我利益而戰!

章德鑒突然的沉吟不語。

離婚二字對他一定是太刺激了,才不過新婚燕爾,就要仳離,是很難接受的一回事。

我又何必自欺欺人?最無情無義的男人、最大的誤解而結的婚,都有那一夜夫妻百夜恩的桎梏在,不是輕易一揮手就推得翻的。

這跟章德鑒心里頭實實在在的愛哪一個可能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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