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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換你心 第25頁

作者︰梁鳳儀

湯明軒不明白冰雪聰明一如丁遜君,何解會不明白這番道理?

丁遜君自然有她的理由。其實,這種完全不介意把私情公諸于世的心態,最主要是為了爭取一重維護自尊的身分。

一就是獨來獨往的專業女性,一就是有名有分的家庭主婦。像丁遜君這種受過高深教育的時代女性,一定要有光明磊落的名位,哪兒肯接受暖昧鬼祟的生活。

第33節

再想深一層,不是不驚心的。

現代女人的愛情竟夾雜如許條件!千萬別以為視錢財如糞土就肯定是清高。物質之外,還有很多很多其他的一切,包括一口閑氣在內,女人決不放棄!

鮑平一點說,丁遜君實在未能做到為愛一個湯明軒而放棄世間上一總榮耀喜樂的地步!

然,她縱使放棄世界上所有的身外之物,包括金錢、名譽、地位、法律保障、群眾尊重以至一口閑氣,為愛湯明軒而居斗室、不見天日,過其二人世界,又如何?

時代與社會對人類的要求已改變了!

擁有一份愛情,而成社會廢物,會備受表揚抑或唾棄?答覆肯定不會一致。

倒轉頭來︰能獨擁太陽底下之一切,而缺愛情,又豈是心甘情願!

人世間的不如意,不遂心,是多至此!

良辰美景,春花秋月之中的二十世紀末男女關系,竟也誤墜塵網,俗不可耐。

耳畔的濤聲,抑揚起伏,正如明軒與遜君心頭的跌蕩,憂喜參半。

躲在赤柱海灘半天,一回到益豐辦公室去,湯明軒只見秘書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太子爺十萬火急,親自來找你幾次!」

湯明軒正要伸手按動對講機,秘書又慌忙阻止︰「千叮萬囑,請你親自到他辦公室走一趟。」

這是董植康的習慣,一有嚴重的私幫生意,必定要面對面密斟,恐怕隔牆有耳。

湯明軒立即跑到董植康辦公室去。

「我們到樓下喝杯酒去!」

董植康一見湯明軒,抓起外套就走。

事態明顯地相當嚴重,謹慎得連在辦公室對話都未夠妥當。

二人快步跑至百惠廣場內的一個酒吧內,各自要了杯啤酒。

董植康很簡單地說︰「但願我們有福同享!可否代我約會範兆榮,一起到菲律賓走一趟?」

「還有哪些人?」

「你,我,他,以及永通銀行的孔家全!」

「何時啟程?」

「盡快!看看這個周末能否成行?」

湯明軒心知一定是個非常非常重要的私人業務計劃。年來,董植康利用他的人際關系與特殊地位,把不少原本屬于豐益的生意,都撥歸私人戶口,由湯明軒幫著他處理,屢有斬獲。老實說,董植康從來也沒虧待過湯明軒的。

「事前不得預聞嗎?」

董植康沉吟不答。

「我總得跟範兆榮有些少交代,無論如何,他算是我的長輩!」

對,總不成些少原委理由也欠奉,就叫有地位名望的老人家親自走這一趟。

董植康于是答了四個字︰「進行收購!」

「對象?」

「益豐!」

湯明軒拿著啤酒杯的手不期然地顫動著,淡黃色的液體立即蕩漾起來。

湯明軒趕快連連喝了兩口,掩飾著他的驚惶失措。

商場丙然無父子!

誰說念歷史最沒用,持此論者,簡直孤陋寡聞。哪一個朝代都有謀朝篡位之舉。兵變的人竟是急不及待的皇太子,也屢見不鮮!

苞董植康相處這些年,當然知道他並非善類,卻不曾想過他會狠得下心,要取其父之位而代之。

湯明軒心頭的震栗,隨著體內的酒精發作到臉上來,紅通通,火辣辣,連發根都像在燃燒。

董植康看在眼內,自然明白,他冷靜而溫和地說︰「江山代有人材出。要知道,我們時間無多!」

原來世紀末的惶恐,竟然威脅著香江之內的上下人馬,無分彼此。連腰纏萬貫、富甲一方的人都跟娛樂圈的小明星一樣,非要出盡八寶搶個夠不可。

董植康繼續解釋︰「老頭子打下的江山,我有責任保存。這半年來,他的政策對集團和家族都只有害無益。我不能坐視不管,一點愚孝,只會把大好河山白白葬送。」

不能硬說董植康奪權的借口漂亮,而全無實質根據。最清楚莫如湯明軒,這一年來,他目睹董氏父子在討論公司策略上反目多次!

董勁一對九七問題持相當樂觀的看法。際此香江各大企業集團都在作分散投資之時,只他一股腦兒精神與行動上忠于一國兩制。遷冊之議在董事局內一提出來,像掘了董勁一祖宗十八代的墳似的,龍顏大怒。甚而董植康屢屢呈交了幾個在加拿大大展拳腳的計劃,都被董勁一推翻,而被噴得一面屁。

董植康向他老父極力游說︰「李氏是當今企業翹楚,他的動向,難道不值得我們考慮借鑒!他從來在業務發展上沒出過大錯!」

董植康是情急之下,犯了大忌。因為董勁一最恨人家拿他來跟地產王李氏作比較。表面上,這對平起平坐的財閥稱兄道弟,內里莫不勢成水火。

香江之內,每一個階層的人都斗個你死我活。自出娘胎,上幼稚園起,個個都爭先恐後,考頭三名的人,心病總不能免!

湯明軒記得當時董勁一滿面通紅,當眾喝罵他的兒子︰「你姓李還是姓董?長他人志氣,毀自己威風。老李當然有比我更勝一籌之處,李氏門下三流行政大員的才具,比我們姓董的第二代接班人還要棒,是他姓李的走運,我姓董的倒霉!」

白手興家的企業巨子,有哪一個看得起口含銀匙而生的後生一代,只可恨血濃于水,沒法子不悉力栽培而已。任何一個大機構內的高薪職員都明白,如果自己的才干一如太子爺,老早就得另謀高就!

然,每朝的儲君都有他莫大的委屈與難處。再努力,在開國元老跟前還是月兌不了公子哥兒的形象。權傾人間的一朝天子,偏又只覺得普天下除了在位的自己之外,無人有本事會飛龍在天,要應付這一總口服心不服的人情,往往疲于奔命,最最激心。

日子有功,忍無可忍,取其位而代之的心理一經滋長,就不可收拾。

湯明軒無疑是太明白董植康的處境與心態了!

然,同情歸同情,倒戈相向,非同小可。董植康成則為王,敗卻未必成寇。

中國人傳統思想根深蒂固,幾時都是浪子回頭金不換。事敗之日,只要董植康負荊請罪,這一役可能會變為最有效的父慈子孝催化劑。董勁一說不定會突然感懷老來從子,江山仍是姓董的江山,旁的佞臣卻不可同日而語,必要誅之而後快。

一般的家庭倫理大悲劇,收場時好歹尋個三姑六婆擔正歹角,各人把一總的情不得已、無可奈何都往他肩上擱,便把錯過罪名洗刷得一干二淨,只剩代罪羔羊一人跳到黃河里也洗不清,白白成了該家族的千古罪人。

第34節

湯明軒並不愚蠢。這條必然的人性發展路程,他知之甚詳,不會貿然往火坑踴躍一跳,自尋死路。

他片刻的猶疑,都已看在董植康眼內。姓董的立時間會意,說︰「小湯,我從未虧待過你,江山不可能一人打下來,世界哪有無兵司令會得叱 風雲?君主將帥各安其位,合作愉快,天下可定。將來益豐分散投資,海內海外兩個大本營,我也管不了。總之隨你揀一個地盤,大展拳腳。如果你不介意留港的話,益豐的董事總經理,非兄莫屬。」

湯明軒不是不高興的,如果不追隨董植康作越級戰,只怕伸長脖子候至一九九七,擠得進董事局去,也不過是六七個董事之中資歷最淺之一員,有什麼大事輪得到他拿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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