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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驚夢 第27頁

作者︰梁鳳儀

等候過馬路的人群越聚越多,我們是其中的一員,滄海一粟,何處不然?

紅綠燈交替了,汽車停下來,行人過馬路。我們的步伐並不輕盈,可仍然在途中相聚。

就站在斑馬線的安全島上,我們無言相對。

汽車在我們兩邊風馳而過,我們錯過了多次的行人綠燈,只得繼續站著。

直至若儒輕輕地挽起了我的手,趁那黃燈閃動時,拖住我飛奔過了馬路,再截停一輛的士,火速地跳進去。

的士門才關上了,若儒和我緊緊地擁抱著,深深地吻上了。

把所有的人群都拋在腦後。

直至若儒放開我,讓我回轉氣來。

那計程車司機才沒好氣地問︰

「先生,你要到哪兒去?」

明顯地,他已在大路上白兜了一個圈,不知所向。

若儒讓他把我們載回他家去。

我有點靦腆,惶恐地走進客廳。

若儒關上門。

我回轉身來,問︰

「若儒,我們還是到別的地方去走走?」

若儒輕撫著我的頭發,吻在我額頭上︰

「在這兒,你最安全!」

我臉紅了,真的不好意思。

我們的關系到底在六年前已經結束,自從新開始面對的是另一個新的、需要適應的身分。

若儒讓我坐在沙發上,他跑到廚房去一會,走出來時,手上拿了一杯熱牛女乃。

「喝一點熱的!」

他像哄一個小孩。

我把鞋子月兌掉了,整個人縮到沙發上去,乖乖地把一杯牛女乃喝個精光。

我拿若儒的大腿作枕,順勢睡了下來,望著他秀氣而充滿自信的臉,真如他說,有莫大的安全感。

「你累的話,且睡一會!」

我點了點頭,迷迷糊糊地很快入睡。

睡中,竟無亂夢。

醒了的時候,頭枕在軟墊上。若儒坐到地上去,翻閱著書,如此盡忠守職地護著我。

我伸了個懶腰。

「醒啦!餓不餓?」

「晤!」我拼命點頭。

「我去給你做個炒飯。」

若儒隨即動身。

從前在英國,我們最喜歡弄炒飯,一天煮三天的飯,剩下來的混一點蔥花肉碎,往鑊里一炒,香味四溢,既簡便又好吃。若儒和我對廚藝都很有一手,輪流服侍著對方,算是生活上一份珍貴的情趣與享受。

一切好的感覺,都回來了!

飯香撲鼻,自病後,這餐我吃得最多。

「你還是能窮凶極惡地吃起來!」若儒笑我,「你這個樣子,像足奧本尼路的顧長基!」

一整個下午,我留在若儒的寓所里,做著我們從前在奧本尼路慣做的一切事,看書、煮咖啡、說笑話、看電視新聞、撤嬌、擁抱,只差沒有走上最終的一步。

耳鬢廝磨,若儒低聲說︰

「長基,別讓我久等,什麼時候你跟我回奧本尼路去?」

我沒作聲。

「長基,你一天是喬園的媳婦,我決不令你為難!」

若儒雙手捧著我的臉,再問︰

「你信我嗎?」

我點點頭。

若儒不喜歡跟任何人分享,他一直喜歡鰲頭獨佔。

那年,醫學院成績出現了雙冠軍,人人都替他高興,只有他仍有點悶悶不樂。

我問他為什麼呢?

他答,有瑕疵的喜悅,倒不如不要了,反正冠亞分明,各安其位。成全一份完整的光榮,更有意義。

所以,我深信若儒只要我活在喬園一天,他都不會作非分之舉。

為若儒的這點傲骨與情操,我更愛他!

回到喬氏去,已是下午四時多了。

一腳踏進辦公室去,就覺著事態有點不比尋常。

敏慧急得在自己的寫字台前團團轉,差不多流一額的汗。

我問︰「有急事找我?」

敏慧點點頭︰

「都在主席室等你了。」

名符其實地丑婦終須見家翁,我往哪兒逃去?

世界真難有逃得掉的秘密嗎?我才不過失蹤了幾小時。

挺起胸膛,朝喬正天的辦公室走去。

喬暉這人也真要不得,大至天塌下來,小至雞毛蒜皮,一有事件發生,他惟一的板斧就是去請教喬正天,他老頭子是他的四面佛、耶穌、菩薩,三位一體!

老婆要真移情別戀,滿天神佛,都救不了你。女人心意已決,天崩地裂也挽回不了!

我干嘛如此地鐵石心腸了?竟連半分自咎也沒有?

連連地打了幾個寒噤。

喬正天辦公室那扇柚木雙掩的門,擋在我面前。我已無法不推門進去,因為此時正是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我身後站了喬正天的秘書,這位跟在喬正天後服侍他的老伙計,比喬氏企業內任何一個人都曉得看人的眉頭眼額,她是吃這一行飯成家的!只要我稍遲伸手叩門,她就會更覺事有蹊蹺。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叩了門。

推門進去。

房內全是喬家人。喬正天坐在辦公椅上。面前站著喬暉、喬夕、湯浚生。

四個男人的臉色,沒有一個特別祥和好看。

這是必然的了。

我沒有作聲。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兵家大忌,是急急進攻。一般還是以靜制動、以逸待勞,更易取勝。

我輕聲向喬正天打招呼︰

「爸爸!」

喬正天拿眼看了一下二子一婿,說︰

「大嫂回來了,你們要不要她的意見?」

我心頭的大石,一下子落了地,如果是責難我的話,不會如此客氣。

于是我問︰

「什麼事了?」

喬暉訥訥地解釋︰

「我們自己人在公司里頭的股票期貨孖展限額一般都比客戶高,是不是?」

我不至于丈八金剛模不著頭腦,可是也不能從這麼一句話模出個所以來。尤其是我絕少沾手期貨與股票。每次的股市大崩圍,慘的總是炒孖展的客戶,股市一瀉,經紀行就斬倉,沒有一個孖展客不是死無葬身之地。故而,我手上持有的一些藍籌股,全部實斧實鑿,以足夠現金交易,多是中長期投資,喬氏提供給董事局成員何種特惠的孖展服務,我少有關心,多少認為是糖衣毒藥,來者上鉤!

「我不是受惠者,暉,你知道我自動放棄這項特權!」

室內一片靜謐,透著三分尷尬。

我只好勉為其難地瞎猜下去,好打破僵局︰

「我們之間有哪個的孖展戶口出了問題?」

「菲律賓又鬧政變,擁有菲島投資的兩三家上市公司股價狂跌,我們斬倉,不慎傷了湯少,他要抗議。」喬夕慢條斯理地說出因由。

「我並非抗議,肉在砧板上,沒有抗議這回事。我只想向爸爸問個清楚,是不是拿我跟一般客戶看待?」湯浚生清清楚楚他說,毫不畏縮,鮮有地理直氣壯,這跟他一向的忍耐,迥異千百倍。

喬正天顯然地不高興︰

「浚生,如果你是肉,也不過是瘦肉而已,我的砧板有空檔,也怕斬得刀頭損蝕,得不償失。」

吧戈抑或玉帛,通常只為一言不合所造成的偏差。

「自己人的寬松度不可跟外人同日而語,這是我的理解,爸爸,你總會同意!」我設法打圓場。

「大嫂,自己人也有親疏等級!」喬夕毫不諱言︰「最低限度還未踏腳入董事局的人,應知分寸。並非凡是喬正天骨肉就有這個頭餃,我有什麼錯?」

「法律不外乎人情!」我護著湯浚生。

浚生拿眼看我,那眼神似怒非怒,似笑非笑。我赫然驚心,想起了他暗地里的報復手段,體內鮮血直沖腦際,滿臉急變通紅。

「不錯,要講法律,還是要講人情,權操在上,我也不便作主,故而請示!」喬夕分明拿父親來壓湯浚生,何必?

「家丑不出外傳,爸爸,才不過是一千幾百萬的數字!」喬暉一向最怕是非,總是寧可斬腳趾,避沙蟲。

「法律要講,喬夕斬倉,順理成章。人情亦不能不顧,浚生,如果你這次賭輸了,我給你私下項數,你日後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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