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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末的童話 第66頁

作者︰梁鳳儀

「過譽了,香老太太。不單是相由心生,人的手段是否最終獲得勝利,也在乎心術正邪。很抱歉,我在最後關頭破壞了你們香家某些人處心積慮,計劃多時的策略,令你們達不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永遠不會被香家視為朋友。」香任哲平非常權威而肯定地說。

孫凝笑︰

「有你們這起所謂朋友,我根本都不再需要敵人以磨勵自己的志氣了!」說罷緩步走到香早源的跟前,把一封信交回他的手中,說︰「你在葉柔美家掉了的信,是香早業先生向雅頓告發的信副本。雅頓總裁托我轉告,請你著力一點留意是否真有盜制一事,你們有了發現立即報告。香早源,以後小心點,不要掉了寶貴的文件,更不要掉了寶貴的人。當然,葉柔美比你我所能想象的高貴,這是始料不及的。,,

方佩瑜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提住了孫凝的臂彎,說︰

「孫凝,你听我說!」

孫凝使勁地甩掉了方佩瑜的手,道︰

「小姐,你貴姓?」說罷,頭也不回,就走出羅馬廳了。

香早儒一直靜靜地觀賞著孫凝上演的好戲。

他的心開始由彷徨而踏實了。這些日子來,他等的怕就是這一刻。

一直沒有充分的理由,通過著實的事件去令他確信愛孫凝是應該無悔無憾的。

也一直沒有一份支持去讓他挺起胸膛面對母親,作出至情至聖的交代。

如今,情勢大異。他差不多耍為孫凝鼓掌喝彩了。

在世紀末的今天,能見著這麼個不顧一切,甘願挑戰強權,寧可放棄幸福去要求還我公平的傻女人,實實在在的太可愛了。

如此難能可貴,往哪兒去找呢?豈容錯過?

如果不是一頭撞進來的何景生,報告了一個更壞的消息,香早儒肯定已追趕孫凝去了。

何景生是上氣不接下氣的沖進來,走到香早業跟前道︰

「香太太,香太太她……」

「哪一位香太太?」香早業問。

「你……你太太。」何景生的臉已是青紅不定,口齒是越講越不伶俐,道,「岑家小姐自殺死了。」

是從香氏大樓的四十八層大廈縱身下躍,粉身碎骨而死的。

跳樓自殺的人是如此的誓不回顧,決絕無情。

在於香任哲平拜大壽的一天,岑春茹以她的生命奉獻,作為抗議。

香任哲平曾派人告訴她,在香家的地位將被取代,她可以選擇不出席今晚的盛宴。

于是,她作出了選擇。

警方把岑春茹的遺書交給她父母,遺書是這樣寫的︰

「爸媽︰

原諒我,因為我不知何去何從!

春茹。」

誰又在世紀末的今天真的曉得何去何從呢?

抵受不了壓力者屈膝投降,宣布放棄。其余人等選擇掙扎奮斗下去,如此而已。

岑春茹的死是街知巷聞的事,輿論的矛頭指向誰,不言而喻。

方佩瑜跟香早業吵了大大的一場架。

方佩瑜雙眼哭得活月兌月兌像兩個大蜜桃,紅腫得再見不到平日黑白分明的眼珠子。

香早業問︰

「你究竟要怎麼樣?」

「我要岑春茹站起來,不可以用生命去威脅我,這不公平。人人都得在生存的大前提下各出奇謀,勝者為王,她不可以逞一時之勇,縱身一躍,就讓我背負所有的罪名。」

方佩瑜還是一邊痛罵,一邊嚎哭。

香早業無辭以對。他不是不明白方佩瑜的心情。

她要以自己擁有的一切條件去贏岑春茹,而不是要在她放棄一切之後,冷手執個熱煎堆。這對方佩瑜是至大的侮辱。且,輿論作了錯體的判官。

如果方佩瑜在沒有蓄意殘害岑春茹的情況下,岑春茹的自殺,無疑是對方佩瑜有極大程度上的冤屈。

如今呢,岑春茹以最寶貴最有力的方式爭取了群眾的判辭,加諸于方佩瑜身上,使她與香早業日後的生活蒙上了永遠的陰影。

她怎麼會甘心?

她怎麼會服氣?

因為她功虧一簣,棋差一著,以致於進退維艱,聚散兩難。

每一想到日後深長的日子比以前更難過、更不堪,永遠抬不起頭來做人,方佩瑜的眼淚就更汩汩而下。

她現在才知道有一些罪過其實是絕對不能犯的。

一時歪念,一次失足,就是萬劫不復。

迷糊的淚影之中與無盡的悔意之下,她似乎看到了香早業低著頭遠去。

身畔還听到將是此生不絕的自己的飲泣之聲。

當然,岑春茹的去世是一次意想不到的反擊。

不只對香早業,不只對方佩瑜,也對要向她負責的父母和白曉彤。

岑奇峰太太有喪女之痛,固然痛不欲生。她唯一的宣泄辦法就是很認真地對岑奇峰說︰

「我們離婚吧!只有以自我懲罰的方式去彌補我對春茹照顧不周的罪處,我才比較好過。」

岑奇峰沒有立即回答,他明白其妻的心情,曾經為了爭寵,她不顧女兒幸福死活,如今自責在所難免。然而,自己則是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這又如何可以推搪塞責了?他亦是隔了一陣子,才說︰

「這不會是春茹的意願。她一定希望父母重新再生活下去。為了紀念她,我們必須勉力而為。」

白曉彤從沒有這麼傷心地哭過。

當岑奇峰決絕地提出分手後,她自知無法挽回這段二十多年的關系,也沒有意願和志氣去把它挽回。

不為什麼,只為自咎,只為氣餒,只為疲累。

掙扎多年,存之無謂,棄之可惜的一場霧水姻緣,一下子結束了,反而解月兌。

白曉彤想,或者會有一天,當這些驟然而生的哀傷像厚厚的雲層,被什麼風一吹,散掉了,再見月明時,她跟岑奇峰又會聚合在一起。

人生的離散其實都只不過是一場接著一場的迷醉與覺醒。

喝醉酒的人,清醒之後過一段日子,還是會再喝,重新酩酊大醉,又重新清醒。

現階段,什麼都不必強求。

懂得這條道理的人其實不少,包括香任哲平在內。

她只知長久以來,她都未曾清醒過,香本華的移情別戀本身就像一瓶烈酒,硬灌她喝下去,直至她酩酊大醉,胡作非為而後已。

或者,她太放縱自己,她根本不圖清醒,喝醉了的人,太有借口為所欲為了。

甚至于如今的陷入困境,她依然無悔。

香任哲平當著自己的三個兒子跟前說︰

「讓香早暉過來對付我吧,我早晚要跟他清算這一盤累累的孽債。他不會放過我,正如我不會放過他一樣。」

香早儒禁不住說︰

「媽,不必在今日還要算從前的那筆舊帳了。」

「老四,你不用苦口婆心地勸我,我並不能忘記恥辱,包括孫凝的那番作為在內,請你謹記。」

「對,我會謹記,因而我要作出抉擇。」

「什麼?老四,你說什麼?」

「媽,我發覺孫凝真的可愛。」

「嘿!」香任哲平干笑。

「我是認真的。」

「我知道你是認真的,連老三前些時為葉柔美離開香家都是認真的,可是,現在呢?」

「香早源跟香早儒是兩個不同的人,我踏出了香家,不會再回來。」

「你得慎重考慮才好講這句話。」

「我是經過慎重考慮才講這句話的,我始終愛孫凝。在我未踏出香家之前,媽,我求你一次,放過早暉,放過我,放過孫凝,放過你自己。」

香任哲平竭力的抑制反而益發滿臉通紅,額上的汗珠涌現,進流下來,在兩頰上留下了清晰的汗痕,這教人看上去,比見到一個女人盛怒更可怖。

香早儒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各人就看到偏廳上出現了披頭散發的胡小琦,抓住了香早暉的衣領,糾纏著一直走出大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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