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灑金箋 第38頁

作者︰梁鳳儀

「羅律師,我會有什麼主意呢?我根本還未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羅本堂又作了那個把眼鏡托高的手勢,然後說︰

「金耀暉還未成年,他當然需要監護人,這監護人一般由他的近親擔任。換言之,在他未成年之前,監護人除了照顧他起居飲食之外,還有權對他的產業支配,代策代行。」

羅律師的解釋,已經一語中的了。

我立即驚呼︰

「金旭暉不是想照顧他弟弟,他只是想擁有支配財產的權益。」

羅律師沒有答話。身為律師,他不可能胡亂附和客人的推斷,只可以按道理向我分析。

「金太太,你一向提攜著你的小叔子,如今金旭暉先生提出了這個要求,如果你不反對,就勢在必行了。」

「我當然反對,耀暉一向跟在我身邊。事實上、自他父母雙亡之後,照顧他的就只我一人。為什麼金旭暉不在未有遺產可領的時候,去照顧他小弟?候到今時今日,才來爭著照應,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金太太,請冷靜一點。」

羅本堂律師的確有理由這麼說我,無疑我是越說越激動了。

實實在在是始料不及的一回事。

我不禁吁了長長的一口氣,倚在椅背,很有點欲哭無淚,茫然無措。

我不明白,金旭暉對才僅僅是個成年人,怎麼可能在腦海里有那麼多鬼主意?

小至把房屋頂手費拿掉,取走所有現金,教我們這班孤兒寡婦差一點點就無家可歸。

大至如今利用血緣關系,去進行他控制金家產業的陰謀。

顯而易見,如果金旭暉能同時掌管金耀暉的產業,那麼三分之二的財權在他手上,就很可以控制永隆行及其他地產的發展了。

我並不知道有些人的天才很可以發展在不正當不正常的歪行上來。

「金太太,請听我向你解釋。你如果要跟金旭暉爭奪金耀暉的撫養監護權,也不是全然沒有機會的。最低限度,金耀暉一直跟在你身邊,由你打理。」

我慌忙插嘴,道︰

「還有,我相信耀暉一定反對。」

「他還未到成年,個人意願不能起作用,總得要看法庭如何判決。」

「羅律師,那麼說,我們是要為耀暉的監護權,而對簿公堂了。」

「這並不是稀奇的事,除非你們其中一方肯讓步。事實上,金旭暉是兄長,你是大嫂,兩房都有關系,沒有任何一方是勝券在握。不過,金旭暉先生是決定回港來與你硬拼了。」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爭奪這個監護權。」

當晚回到家去,忍個住把這個消息對耀暉訴說。

他一听,先是一呆,隨即默然。

「耀暉,你不會願意跟你二哥吧?」

耀暉忽然老成地答︰

「我怕力不從心!」

「什麼意思?」

「二哥有很多人支持。」

耀暉這句話提醒了我。

不消說,我的那兩個妹子,既然站在我的敵方,就等于跟金旭暉連成一線。

此念一生,遍體生寒。

方健如在金信暉亡故之後,她打算發展的霸業就是在永隆行。

如果依照遺產的分配,我們一房只佔三之一,這三分之一,方健如只能佔其中一半的又三分之一。

那另外的一半,我有三個孩子,當然又比她佔便宜、算個總數,她在金家的產業調動與主管上,很快就會失控。

金耀暉未成年,他若跟在我身邊,我就有近三分之二的控制大權了。

為此,小小的耀暉忽然由無人理會,變成炙手可熱的人物,非要把他爭奪過來不可。

親情,原來在功利情勢之下變得如此的可怖。

如此推想,方健如必定會站在我敵對的一面,偏幫金旭暉無疑。

說不定,金旭暉已經跟方健如協議好了,要聯手來對付我。

方健如之外,方惜如也跟她二姊同一個鼻孔出氣。

換言之,我將月復背受敵了。

我和耀暉叔嫂二人,無辭以對。

已經是肉在砧板上的問題,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別無他法。

我只好把爭奪監護權一事交給羅本堂律師代辦。

天下間也不盡是頭頭沾著黑的,在這宗不愉快的意外之後,倒有件值得興奮的事發生。

我在永隆行收到了偉特藥廠的一封回信,內容很簡單,他們說其中一位董事在過些日子要來香港,故此,準備與我面談總代理的事。

這無疑是興奮的。

我原本已經做出心理準備,會是石沉大海了,如今能與當事人會面,總是一線生機。

我歡天喜地對李元德相告,沒想到,他又來潑我一頭的冷水。

他說︰

「大嫂,我們憑什麼去跟人家相見?」

我莫名其妙,瞪大眼楮看他。

「你是什麼意思?」我終于問出口來。

「信可以寫得天花亂墜,把永隆行的規模在紙上擴大十倍,他們也不知不曉。如果押中了,他們肯與我們談條件,那還有交易的一線希望,如今對方來了,一腳踏入我們永隆行,就知道不過是間成立不久的中型出入口公司,對方是名滿天下的藥廠,怎可能尋求我們這種合作對象?」

分析得太對了。跟盲婚啞嫁時代的情況相同,單憑媒人的一張嘴,可以瞞天過海。到了洞房之夜,發覺不對勁,已等于米已成炊,也就得將就成其好事了。

一旦新時代流行要見面相處,就原形畢露,只好怪自己條件不比人強。

听李元德這樣一講,我就氣餒了。

人更是幾天沒有睡好,越發無精打采的樣子。

苞我的兩個妹子是有著顯著的分別了。

健如素來活潑,近日更朝氣勃勃,把永隆行的業務打理得益發頭頭是道。

奇怪的是恰如,好象忽然間整個人光彩明亮許多。

我想不通她會有什麼喜事,但的確發現她精神爽利,眉目生輝。

真是難以解釋這些現象了。

當我這天黃昏回到家去時,吃驚地見到客廳上坐了一個人。

我沖口而出,叫︰

「三姨女乃女乃!」

三姨女乃女乃緩緩地站起來跟我握手。

「怎麼你從廣州出來了?」我問。

「多虧你們健心和惜如姑娘多方奔走,才把我接出來呢。」三姨女乃女乃這樣說。

我微微吃了一驚。

怎麼我身邊的這兩個妹子,總在做些神出鬼沒、不讓我知曉的怪事。

把三姨女乃女乃申請出來,當然是好事,但事前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

我知道從大陸來香港定居有極大的困難,若如是,健如和惜如出盡九牛二虎之力地把三姨女乃女乃弄到香港來,為的又是什麼緣故呢?

事不關己,己不勞心,這是人之常情。

嚴格來說,三姨女乃女乃跟她們非親非故。

她只不過是金旭暉的親生母親。

對了,就是為了這重關系。

我的兩個妹子已經歸到金旭暉的一邊去任事了。

一念至此,剛才驟見三姨女乃女乃的興奮就冷卻了。

「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三姨女乃女乃說這話時,眼中竟然有淚光。

我見狀,且硬壓下心頭慌亂,安慰她說︰

「能出來團聚就好!旭暉一定會非常高興。」

「也就是他請你兩位妹妹幫的忙,奔走了好些門路,才把我放出來呢!」

我輕嘆一句,說︰

「健如和惜如呢?」

「她倆到機場去接飛機。」

「什麼?」

「旭暉回港來了。」三姨女乃女乃說。

真是太熱鬧了。

金旭暉趕回香港,他的親生母親從廣州來團聚,表面上都是值得高興的事,然而,這些親屬的匯合里頭,其實是一場金家的骨肉爭霸戰。

金家老爺的產業在香港說多不多,但在當時的環境而言,也是說少不少的。

幾多人赤手空拳,身無分文就從大陸跑到香港來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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