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激情三百日 第30頁

作者︰梁鳳儀

「好,一言九鼎,嘉成,多謝你成全。」

杜佑祺伸出手來,跟英嘉成一握。

這一握,等于接受了英嘉成的請辭。

英嘉成回到辦公室去,立即閉門苦思。

情緒慢慢平穩下來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是送羊入虎口,一腳踩進杜佑祺與徐永祿聯手布下的陷阱之內。

將剛才那一幕回想,就會發覺到其中有詐。

杜佑祺行走江湖多少年了,對于一個他的愛將去留會如此輕率處理,意氣用事?

絕對不可能。

杜佑祺在商場上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他要羅致誰,誰都不可以逃出他的天羅地網。史有前例,他要把財務好手聶正延聘到富恆來為他看守那盤賬目,何只禮賢下士,還不惜出動兒媳,向聶正的夫人著手,通過什麼慈善婦女會結識她,且出錢出力讓她在社團活動中大出鋒頭,于是枕邊細語,當然勸丈夫效力富恆去。

就算當年要打英嘉成的主意,何嘗不是出盡八寶,把一班英父生前的商場好友拉攏,讓他們在英嘉成母子眼前說盡杜佑祺量材而用,選賢與能的種種好話,才水到渠成。

換言之,除非某人在他杜老的心目中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他才會輕視。

英嘉成打了個寒噤。

無須要妄自菲薄,自己在富恆仍有可利用的價值。只可惜,杜佑祺一定是發現了有人可以取替英嘉成,而此人的可資利用價值比英嘉成更高更強,于是二者擇一,條件相比之下,英嘉成不戰而敗。

這個取代英嘉成的人太呼之欲出了。

究竟徐永祿手上有什麼把握,如此的感動杜佑祺的心,現階段依然未揭曉。

其實原因已不重要,後果已到了不得不正視、不得不承擔的時候。

那就是英嘉成必須離開富恆,權位讓予徐永祿。

英嘉成苦笑,真不是杜佑祺的對手,布一個局,再加幾句說話,就把自己的火氣撩起來,墮入他的陷阱之內。

現代人一講骨氣義氣,就要付出代價。

英嘉成不再受杜佑祺的閑氣,他就得放棄公司要辭退高級職員所作的賠償。

誰叫他主動請辭?誰叫他不努力沉住氣?直至杜佑祺覺得非要他讓出位置來不可的一日,自然只得主動貢獻一個「黃金握別」,把一張填寫了很多個零的支票放到他的面前,才斯斯然離開富恆不遲。

當然,這要經歷一個刻苦而可能沒有什麼自尊可言的過程,不是很多人捱得住。

英嘉成冷靜下來,才洞悉乾坤,已經太遲。

唯一令自己稍為安慰的是,他為個人尊嚴能付出的,是物有所值。

何必要在自己年青有為之時,要食嗟來之食?東家不打打西家,天地之大總有藏身之所。

他很爽快地打好了辭職信,交給人事部,然後又囑咐公關部取消寶緣花屋的戶口。

不必要人家出聲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連帶這些附屬的利益,都必須自行割舍,才是正經。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向姜寶緣交代一聲。

英嘉成提早下班,直趨寶緣花屋。

花屋設在一個高尚的百貨商場內,布置得相當雅麗明亮,讓人透過一大片的玻璃窗望進去,已見繁花似錦的畫面,已有芬芳濃郁的感覺。

英嘉成呆望著在櫃位後收銀,跟客人笑語娓娓的姜寶緣,百感交集。

從前,他未曾看得起過這女子。

認為姜寶緣的一切,均由他英嘉成一手賜予,包括舒適的家庭、可愛的兒女、以及見得光的地位;穿得光鮮。吃得豐富、住得華麗;一切的一切,姜寶緣都是受惠人、承恩者。

因而,他看她,不過是平庸的、隨處可見的一個女人而已。

多年來順境生活,感情上平靜無波,更生枯燥。

于是一旦與樂秋心翻起滔天巨浪似的激情,益發覺得姜寶緣的不可取。

然,如今看她呢,縴瘦的身材,精靈的五官,我見尤憐。

再加上那遭逢逆境、接受考驗而顯露的一身傲骨,灼灼然匯聚為一股獨特的氣質,薰人欲醉。

他深感難堪、歉疚。

他是太看扁她了。

英嘉成推門走進花店,隨即響起了柔和的鈴聲,姜寶緣抬起頭來,看著走進來的客人。微笑道︰

「是你!」

不知道二人心上是不是都浮泛起一些愛情故事的情節,男主角走進女主角的花店來,買花做人情,卻忽然的愛上了女主角,花全部都買下,只送她一人。

「這麼早下班?還是路過?」姜寶緣說。

「不,專誠拜訪。」

「多謝。」

「寶緣,」英嘉成訕訕地說︰「剛才我通知了富恆的公關部,結束了你花屋的戶口了,過一陣子,我定了去向,再幫你的忙。」

姜寶緣先是一呆。隨即自櫃位走了出來,依然平靜地說︰「不要緊。我這兒地方不多,要不要到隔壁餐廳去喝杯咖啡?」坐在咖啡室里頭,英嘉成一股腦兒,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遭遇與辭職事件告訴了姜寶緣。

姜寶緣拍著英嘉成的手,說︰

「大丈夫能屈能伸。嘉成,這些年來,你太順境,也不是絕好的事。或會為今次的風浪,得出個事業上的突破來亦未可料,凡事都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英嘉成望住了姜寶緣,感觸良多,說︰

「寶緣,是不是我們的離異,對你都可能是福不是禍了?」

「嘉成,我們現今是老朋友了,你這樣子說,真叫我無從作答,要欺騙你,固非我所願。要坦白,或許你會誤會我在故意刺激你。」

「我知道你不會。」

「那就好。嘉成,我總要設法好好的、開開心心的生活下去,是吧、生命還這麼漫長,自閉與自苦都不是辦法。」姜寶緣說︰「就活像如今你離開了富恆,不管是被迫的抑或自願的,老實說,也只有希望經此一役,得到一個處事上的寶貴教訓,有益于將來。若不努力的化險為夷,設法于因禍得福。是對自己不起的。」

說得太對沒有了。

從前,非但沒有發現姜寶緣的智慧,他們夫婦倆也從未曾如此開懷的談論過人生,交換過意見。

寶緣說得對,他們現今是一對很要好的老朋友。

離開寶緣花屋時,英嘉成挑了一大盒用白色康乃馨堆砌成的鮮花,笑問寶緣︰

「這康乃馨又名毋忘我嗎?」

寶緣點頭。

「能給我一個8折?」「7折也可以。」寶緣笑。「多謝,老板娘。」隨即付足了錢,再問︰「是有張禮品卡附送嗎?」「對。請把收花人的姓名地址填妥,我們自會送去。」

「服務一流!」

說著,英嘉成就在那張小小的禮品卡上寫︰

「請你,毋忘我!男人總是自私的,你會諒解?嘉成。」

之後寫好了姓名和地址,交給姜寶緣,才離開花店。寶緣看看地址,眼中就是濕濡。

癟台前的電話,正好于此時響起來。

寶緣接听,說。

「寶緣花屋。」

「今天生意好嗎?下班後來接你吃晚飯好不好?」

姜寶緣流著兩行熱淚,望著那一大蓬的毋忘我。久久說不出話來。

電話里頭的一把男聲在嚷︰

「寶緣,寶緣,你還在嗎?」「在,在。」「我說的話,你听見嗎?」「你說什麼了?」「我說,下班後來接你去吃晚飯好不好?」「好,好。當然好。」寶緣掛斷了線。跟前的一朵康乃馨,含苞欲滴,只為她的眼淚水稍稍濺于其上。英嘉成很晚很晚才回到樂秋心的家里去。

他心情實在差,百無聊賴地在中區踱著。又跑進會所里,管自獨個兒喝悶酒,一直熬到近午夜時分。英嘉成不是沒有想過樂秋心會擔掛,甚至不是不知道今天在富恆發生的大事,他還沒有向樂秋心交代。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