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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刺美人魚 第25頁

作者︰李馨

「娘!」兩個小孩被母親的模樣嚇著,也嚎啕大哭。

「裴玨儀!」他狠狠地扣住她的肩,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醒點!莫問生死了!」

「不!你才沒有死。」扣雲絲毫不在乎愈燒愈旺的火,猶含著如夢似幻的眼神為她听到的一句陳述辯駁,而懷中的他安詳得像是沉睡一般。「你只是到一處有天理、有人情的地方等我,對不對?」

玨儀傻了,僅在石岩軍的臂上;石岩軍也傻了,因為他們目睹了一抹令他們永世不忘的畫面。

火中的扣雲,揚起此生最美的笑靨,以她傾注了生命的深情,軟語呢噥,「莫听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第七章

她失聲尖叫。

悲涼的尖叫有若最絕望的哭號,回蕩在空曠的別墅中,全然黑暗的空間抓不到一絲光明與人氣。

冰冷。

劇烈的呼吸快得彷若要扯破她的肺,她拚命地蜷曲,使盡渾身力氣抱著自己,卻驅不走那深植靈魂內的痛苦。

「不!不要!問生不要死……不要丟下我……火好熱好燙,你的身體好冰……問生!」

埋進雙膝,她無法承受憶起前世的打擊,「問生,是我害了你,是我害死你……」

自懂事以來時常被噩夢糾纏,夢里的景象不曾清晰過,而醒來後每回都依循著同樣模式︰冷汗、恐懼、心痛、思念與無眠,沒有一回例外——今天亦然。

只是,不同的是,她終于知道噩夢的由來成因,更明白了種種奪走她所有快樂的情緒,包括思念在內的奇怪情緒承自何處。

前世!她黎詠君竟會為了前世而夜夜難以入眠!而想起前世那段刻骨愛戀的人——達官,我叫鐘達官!

自信熠熠的瞳仁閃耀著的不止是貴族的尊榮,漫布在周身上下的霸道更流一份成熟而危險的吸引力,而那副水一般的嗓音,溫暖的懷抱、熾熱的神情,摯切的流露,以及他引動的塵封記憶……他是問生。

一陣冷風襲來,她機械化地翻身下床,窗外投進淡淡月芒,臨灑在她精致完美的五官上;四野是片廣闊的郊林,原始的氣息夾雜著昆蟲的細鳴簇擁著這棟別墅。

以前她一直不明白為何放著諸多熱鬧繁華的市區房屋她不住,偏偏選擇這棟荒郊僻壤又兼傳說有鬼的屋子。現在答案不問自現,這片郊地與她守舊的靈魂契合,同樣歸附于千百年前的曾經。

願攬雲嵐于懷游紅塵忘俗遺世共此生你是我最溫柔善良的美人魚……「問生!」她淒切地呼喊,「閑生,你說過不離開我的,你卻騙我,把我丟下這麼久——老天,你這不是在捉弄我嗎?如果你真的可憐我,可憐秦扣雲和莫問生,為什麼不幫他們?為什麼要我們各淪落一方,又帶著殘缺的感情和記憶受苦?今生的重逢……今生的重逢根本沒有意義!」

愈是多刺的玫瑰愈令人想一親芳澤!

就是你!我等的人就是你!

「不!他不是問生!」她劇烈地搖頭,搖散了烏亮青絲,「問生已經死了!」

手?她的手好燙,好黏,那濕濕的是什麼東西?

癌視,她的瞳孔不住收縮——是血!是問生的血!

扣雲,我愛你。

如果可以,希望我來世能成為配得上你的人。

血——血遮染了他的笑,浸滿她的雙手。

「不要!」她椎心狂喊,恐懼已極地抓住頭發,淒聲遠喚,驚起窗外三兩倦鳥,悲傷的哀求就這麼回旋在這棟全然漆暗的屋中,飄蕩到每個陰冷的角落。

***

「喂!顯貴,是我,我沒事,現在人在高雄,不,我不去你那了,你好不容易才贏得美人心,怎好意思去你們那棟浮雲小築當電燈泡?」水般清朗的笑聲成串自鐘達官口中逸出,對老弟顯貴在電話中的關懷,他感到窩心又安慰,看來經過愛情洗禮的老弟的確成長了。

揉揉眼角,他抬眼望車窗外漸深的夜色,猶如走馬燈一般的街景,映照著他眼底的陌生與疲憊。

「老爸老媽兩個多月沒見到他們小兒子啦!跋快找個時間帶著你那朵水仙回台北讓爸媽開心開心。我?你擔心我作啥?什麼時候角色對調了?我記得當老母雞收爛攤子的人一直是我,怎麼今天反換成你對我喋喋不休?我都多少歲數了,還不懂得照顧自己嗎?放心,等我找到飯店安頓下來就和你聯絡……我說過了,這回出差南下只是純粹勘察銀行在此地設立分行的可行性罷了,哪有什麼不順遂?我說老弟呀!你以前不是這麼婆婆媽媽、疑神疑鬼的,怎?那朵水仙魅力這麼大,迷得你改心換性了!」

雨絲盈然飄落,又是欲雨之夜。鐘達官心不在焉地盯著這座城市,怔忡間竟有種模糊不真切的感覺,仿佛那端川流不息的人群腳中所踩的,是流浪的步伐;恍惚又迫切地尋找似真似幻的曾經。

「你呀!還是少扯兩句,留點精神說服你的水仙上台北,爸媽盼這朵水仙盼得可久了,你若不早些把他們的準媳婦拐回去,小心他們拿你翹家兩個月的不孝重罪治你。」

顯貴在電話那頭哇哇怪叫,忿訴水仙的難纏,又急又委屈的語調引得達官有趣的戲謔。

「才這麼點挫折就投降啦?你還是不是我們鐘家的男人?別忘了老爸的教誨,一旦決定目標,就算拚了命也要完成。既然你賴定了那朵難纏的水仙就只有自求多福了,加把勁,老哥還等著你引見那朵稀罕的水仙給我認識,可別丟我們鐘家的臉,知道嗎?」

那方傳來顯貴豪氣干雲,壯志昂揚的保證,一听就知是沐浴于愛河中的男人。愛啊!多麼奇妙,不可思議的一個字,竟也將他那對女人眼高于頂的弟弟給馴服了。

他呢?他是否也能一嘗情愛甘甜?凝駐在車窗上的視線不經意被點點雨花懾住,那反彈的水珠織成她倔傲無雙的玉容,凝脂冰肌幽幽生香,在他的臂膀中雖掙動激憤,卻依舊嬌若無骨難藏天生麗質,令他舍不得使太猛的氣力將她扣于懷中。

游泳池畔的相逢,攪亂了他所有知覺,兩個月來他神魂不守,只為伊人嬌媚姿態而痴,非但無心于工作,更因那夜匆促一會而難以成眠,隱約有什麼畫面盤旋在腦中,卻抓不住任何連貫的思緒。

除了一個,他要她。他不在乎潛意識中交錯紛雜的聲音,也不在乎對她近似瘋狂的執著,更無心探究他倆之間那股強烈得幾令他們理智盡失的情愫,他只知道、肯定、堅持一件事,那就是他要她;非關肉欲,而是他與她的靈魂契會,就在那一面,他明白他等的妻就是她!

「哥?」

「啊!」達官回神應話,顯貴似也知他的心思已遠,也不多言,只是憂心而無條件支持地說。

「哥,我愛你。不管你遇到什麼,記著你還有個老弟可以替你分憂解勞,有事不要和我客氣,了解嗎?」

達官澀然苦笑,畢竟是兄弟,瞞不了他。但他不願在事情尚未明朗時透露太多,為免弟弟操心,他只有淡淡帶過,「有什麼事難得了我們鐘家人?你還是把心力放在要緊事上吧!

我人下高雄來,唱片公司可沒隨身帶著,你再延歸,小心公司垮掉。」

「我的公司想垮可沒那麼容易,安啦!自己身體多保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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