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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西施 第18頁

作者︰李霖

「我先說了……」月老有些不安地輕咳,「這尋人術我可是頭一遭施用,不論結果如何,都不許再將我給打飛出去。」

郎焰漫不經心地點頭,眼神緊盯著桌上的那盆米,看也沒看那腫高了半邊臉的月老。

香煙裊裊,月老閉眸念念有詞,一請山神土地,二請過往神明,問著那在這兒賣豆腐的小泵娘,究竟是去了哪里。

念了再念,問了再問,好半天過去,米盆絲毫沒有動靜,就在三人同感失望之際,米粒突然起了騷動,它們緩緩滾動著,東滾西滾,直至排出了一個字才停止。

「童?」

什麼意思,郎焰皺眉喃念,將困惑眼神投往了詩心兒。

詩心兒嘆口氣,雙臂環胸,「其實原先我已隱約猜到了是他,只是不敢很確定,現在經由了神明指示,郎小子,你還看不出來是誰帶走了你的心上人嗎?」

乞圓

郎焰一路狂奔,路上還順道再次擊飛了月老一記,因為他就躲在門邊偷听,在听見了一切之後,再度追來討打。

「瞧!她已經忘了你,那你就干脆……」

他一拳飛去,月老朝向月兒飛去,月兒有個缺口,同他一般,正乞著圓滿。

出手後郎焰就後悔了,後悔出手太重,無論如何這月老總是他和楓兒的媒人,等將來他們要拜天地時,還是需要著他的,這一拳可別將他送回廣寒宮老家去。

伴下雜緒,郎焰繼續狂奔,奔向後山的仙人嶺。

他不會放棄的,他告訴自己,忘了也罷,不再動情也罷,只要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好,反正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讓她願意再度接納他。

就算是死後做了鬼,我也要回來找我的焰郎!

楓兒是這麼說的吧,既然她為了他連命都可以不要了,那麼他為她拋權去位,又有什麼不可以?如果她真的忘了他,那他就要守著她,再也不要分離!

到了崖邊後,郎焰低頭覷了眼腳下那見不著底的噬人黑暗。

他想起了詩曉楓,輕輕嘆息,要讓一個不會武又膽子小的姑娘,義無反顧、毫不猶豫地往下跳,這需要多大的勇氣?

調整好內息,郎焰捉高方才帶出的一雙長劍屏息跳下,一邊翔落,一邊盡可能留心著沿路突出的岩塊,好方便之後背著詩曉楓爬上來時充當墊腳石用。

每當翔落一陣後,他便會運勁插劍入山壁停下,掏出火石檢視周遭及下方的情形,確定了無虞後再繼續,感覺像是經過了天長地久般,他終于來到谷底,雖然很小心,他還是跌了一記,幸好落下的地方堆積厚厚的落葉,為他減緩了些許落下時的強烈墜力。

比底闐暗,恰在此時天上月娘稍移,一輪乞圓之月懸于山谷頂上,將谷底映得分明。

郎焰直起身,拍掉身上泥漬殘葉,還沒忘了整整發、理理儀容,因為現在他要面對的是個已經不記得他了的詩曉楓,他要給她一個最好的第一印象。

他站了好久好久,卻始終沒能走出第一步。

因為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該用哪一句當開場白,好讓她對他印象深刻。

他想起了兩人的初識。

當時的他蓬頭垢面地睡在她家檐前三個月,她沒嫌棄他,那是因為她中了蠱。

後來他找到了她,他的第一句話是--「他們都不告訴我,妳人在哪里……因為我餓了!」接著他就吻了她。

而現在,他真希望能夠照本宣科再來一遍,但應該不行了吧,他嘆口氣,因為她已經不記得他了,肯定是以一巴掌回應。

那麼他到底該怎麼說呢?

說……妳還記得我嗎?我是妳的焰郎,是妳會往下跳的原因。

好蠢的話,他是想讓她知道她曾為他犧牲多大嗎?還什麼往下跳的原因呢,真是夠驢了,要不,稱贊她吧!

說……最愛吃妳做的豆腐腦了,軟綿綿、滑膩膩,就像妳的柔膚一般,惹人垂涎,讓人想溫存一世不起……

色鬼!他罵了自己。

要不就說……也許妳已經忘了我,但我有信心讓妳想起!

妳的過去或許我來不及參與,但妳的未來卻必須是我的!

好……肉麻!他都快吐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他到底該說些什麼好?

天哪!他到底該說些什麼好?

「對不住!借問一下,你有沒有看見一只小兔子?」一把柔軟甜沁嗓音,陡然自他背後響起。

兔子?

都什麼時候了,誰還有心情去理一只兔子?

「沒沒沒!走開走開!別在這兒妨礙我想事情!」他一手揮動一手掐額,想得頭皮都快爆炸了,他到底該說什麼好?該說什麼好?

「沒呀?」

甜沁軟音夾著一聲綿綿嘆息,仔細點听,才能听見那隱含著的笑意。

「那我就不打擾你,你慢慢想,好好想,只是記得別把心里的話說出來,讓人家不想听見都沒辦法。」

不想听見都沒辦法?

郎焰傻眼了,換言之,剛才那些亂七八糟想著的話都被說了出來嗎?怎麼可以!他幾乎想要殺人滅口了。

他轉身怒瞪正想問個清楚,這一回身登時傻住,因為映入眼簾的,是那熟悉至極、掛念至極的倩影,是楓兒!

一等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他雙瞳睜大,心跳加速,全身血液澎湃,狂潮滿天。

他從不知道有人可以思念一個人思念到了這種地步。

包不知道可以在乍見一個人時,開心成了這種地步。

他的楓兒身披狐裘,披散著墨黑長發,清麗的五官在月光照映下更顯嬌美,至于那身狐裘,想必是叔公怕她在谷底冷壞了,所以扔給她的吧。

真沒想到在這禁閉于谷底的日子,她居然可以過得這麼好,她看來神采奕奕、神清氣爽,一點也不像他,精神頹迷不振、胸口郁悶難解,為了思念她、為了尋找她,他的模樣看來很是狼狽。

所以……他心傷地想,叔公沒猜錯,她根本就已經忘了他,所以才能夠活得如此自在,如此無憂。

也許月老是真心想幫他的吧,奉勸世人哪,情愛是蠱,中蠱必亡?

他不作聲,目光貪婪地盯在她身上,想將她嬌甜俏麗的模樣深刻在心底,他不敢上前,更不敢出聲,方才他的話她既然都已經听見了,如何回應就是她的問題了。

詩曉楓覷著他,安靜了好一陣子,最後她甜甜一笑,皺皺鼻子、歪了歪脖子。

「你繼續想呀,我不會妨礙你的,至于我……」她笑著一步步後退,「該去找我的兔兒了。」

話說完,她轉身就跑,他伸出手卻沒勇氣去攔,直到他听見她邊找邊喚著的名。

「焰郎!焰郎!你在哪里?」

他再也受不了了,縱身飛起撲了過去,伸手拉住了她。

他瞇緊眸,神情極度不悅,「妳喊什麼?」

「喊焰郎呀。」她神情極是無辜,雙眸寫滿了清純稚甜。

「焰郎是誰?」他滿心著惱,她忘了他也就算了,還把該給他的稱呼給了別人?

「不就是我的兔子嗎?」

郎焰徹底被打敗,要命!不是給了別人,是給了別的畜生!

「不可以!」他霸氣低吼,「妳的兔子不可以叫焰郎!」

「為什麼不可以?」她面上神情依舊無辜,「這是哪邊的規矩?」

「不是規矩,而是因為我就是妳的焰郎,我好端端站在這里,妳的兔子就不可以叫做焰郎,否則妳一喊,牠和我都會搞不清楚妳究竟是在喊誰了。」

「霸道!」她強忍住笑,繼續瞠亮著無辜雙瞳,「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的規矩,我那焰郎兔兒是先來的,你是後來的,怎麼可以……」

「我就是霸道!妳又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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