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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 第30頁

作者︰藍雁沙

天哪,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而我卻這樣白白地錯過了她……天哪!如果懊悔可以有所彌補,請讓我再見到她,我定然會用我所有的深情,以我的性命回報她的恩情,只要能再見她一面。是啊,就是要再見一面就好。

我會告訴她,我也不會負她,此生我史道洛就只想要她一個女人。我愛她,我今生永不改志地愛著她……重重地嘆口氣,道洛跨上了侍從牽來的馬,朝緊閉的朱紅宮門深深地再看一眼,而後,夾馬月復縱馬而疾奔。

第八章

漫天卷地的雪花像是大地的魔術師,在短短一、兩個時辰內,即將已經融化得差不多了的雪冰柱,再次覆蓋上層幼綿綿細松的雪塵。

坐在燃著熊熊柴火的大堂上,道洛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眼前的彪形大漢。頭戴渾月兌帽,身著圓領或翻領小袖衣衫,條紋巷口褲,以及透空軟底錦靿靴的胡服人仕,聚居在室,等著他們所要等待的人。

噠噠的清脆馬蹄聲,自小廝們勤快地清掃出的石板道上傳來,道洛半立起身子,和那些已和他結盟了的小民族邦國代表使者們,皆不由自主地迎上前去。

月兌去騎馬時才戴的帷帽,馬上那漢子將披到頸部的絲網解開,露出他顯現出風霜痕跡的面孔。

連忙來到馬畔,和那位自馬上縱跳下來的漢子緊緊地握住手,道洛眼中充滿了難喻的辛酸。

「阿薩軻世伯……」才剛喊了出聲,道洛即哽咽得無法再說出任何言語。

約莫五十來歲的漢子月兌去堆積了不少雪花的披風大氅,伸手拍了拍道洛的肩膀。「我都知道了,這年成不好,連我阿薩軻也蒙受不少損失,牲畜凍斃不少,眼看這個春天都難以放晴,我也憂心百姓生計……」

「正是,年歲不靖,而我叔父又倒行逆施,強征民兵操練,打算南進中土。但這大唐國勢正隆,前些日子各邦夷才向太宗皇帝上敬「天可汗」尊謂,倘若此時我突厥貿然南攻,只怕以卵擊石……」將風塵僕僕的阿薩軻迎至上座,道洛憂心忡忡地說出自己的顧慮。

「世佷考慮得是,假如我那不肖子有世佷的勤政親民,我阿薩軻何以落敗至此。他一心想進犯中原,也不先衡量情況,竟趁我臥病之時,瞞著我闖出這等大禍事,幸虧太宗皇帝宅心仁厚,亦不想樹立邊敵,故允許我稱臣進貢。現在也只有先休息牧民,待國力恢復,再做打算。世佷邀我阿薩軻結盟以清國內亂黨,自是義不容辭。」

「小佷先謝過世伯,請世伯先在盟書上簽字用印。」

正要提筆簽下名諱的阿薩軻,突然停住動作地盯著道洛。「世佷,這盟書是何等重要之信物,怎可沒有突厥的玄天碧璽?」

「呃……這玄天碧璽……」被阿薩軻的話阻得冷汗直流,道洛一時之間竟想不出什麼話好回答他,只得支吾以對。

「稟報少主,這玄天碧璽刻由少主貼身護衛桑奇保管。他已在由長安城外趕回來的路上,請少主寬心。」眼見就要大穿幫了,道洛身後閃出個伶俐的小廝,跪在他面前明聲地以讓所有的人都听得到的聲音說道。

大大地松了口氣,道洛明顯地感受到身旁的其它人也都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

微微地一領首,阿薩軻面帶笑容,爽快地題下他的名氏,再拿起個用上好紫黑羊皮袋所包裹的大印。「世佷果然思慮過人,這傳位碧璽是何等珍貴信物,正當妥善保管。那麼,這盟書就待明日午後再交予我吧!今夜太宗皇帝賜宴于御花園,听說亦是為前些日子遭劫歸來的玥妍公主壓驚洗塵,世佷可有意願與我前往?」

一听到玥妍的名字,道洛整個人彷佛被道強勁的電流擊到,他囁嚅著雙唇,幾番想要欣然應允,但看到部屬們不贊同的眼光,他只得含恨地吞回那些話。

用別有含意的目光盯著道洛瞧了半晌,阿薩軻爽朗地笑了起來,將個以金絲繡繞的魚袋交給他。「世佷,這是鴻臚寺給我用以證明身分的金魚符,因為與守門侍衛熟識,所以他從不查驗。就交給世佷,倘若世佷改變主意了,可至御花園找我,這南國與我們北地終究不同,就當是長長見識也好。」

阿薩軻說著朝道洛眨眨眼,而後又飛身上馬離去。送至門外,其它人這才發現,看似單騎匹馬來的阿薩軻一出大門,從雪堆中立即如平地突起般的爬起許多護衛,緊緊地保護著他的安危。

「少主,現在桑奇行蹤未明,請少主三思……」見道洛筆直地朝馬廄沖去,那些隨從們,緊張地撲了過去,跪著抱住了道洛的大腿。

「放開,我以為已經無望再見到她了。眼前有此大好良機,你們就不要再阻擋我,讓我去見她一面,只要一面就好了。」雙手憤怒地在空中揮動著,道洛明白他們忠心護主的出發點,但是他們之中又有誰能明了他心中那股如烈焰猛焚的苦澀。

每每只要一想到玥妍的嚶呢細語,憶起她梨花帶雨的嫵媚,還有面對強權時的大無畏,就教道洛無法自持,尤以在似無止境的雪夜中,映著雪花的她的容顏,總要令他沒來由地感到血脈僨張,踱步到天明。

現在,通往有她所在之處的通行證已在手,道洛的一顆心早已飛到那個嬌柔的女郎身上去了,面對部屬的再三勸阻,他如何能听得進去?

「求少主三思,當初是玥妍公主以死相逼,方才使得齊捕頭放咱們一馬,若少主自投羅網進宮,玥妍公主要是知道少主如此不為她、為突厥保重自己。她,不知會有多傷心。」

罷翻身上馬的道洛,在听到那位叫阿成的人所說之話,他濃眉皺了皺,腳尖一拔,馬兒嘶鳴著往前奔去。

「沒有用的。阿成,現在我才曉得,原來玫瑰迷香有此作用,它是我邦族最珍貴之藥方,向來不輕易使用,但我卻不察而再三用之,如蠱附身,今生他們二人都不會背棄對方,只為彼此而活,你們就是再勸阻他也沒用了。」

長長地嘆口氣,從柱子後飄出個身著胡族女服的女郎,披著寬大的幕布,像是斗蓬連帽般地遮住大半身子,她抖下帽子,雙眼紅腫地望著道洛一路遠行所留下的馬蹄印,一面輕輕地擦著自己的淚水。

「桑奇,既然妳已回來,為何不讓少主……」

「不,我已非能輔他治國的應承天職之女,現已懷有身孕的我,佔卜能力正迅速地消失中。況且,因為悖違天職允諾,此後我終身都必須守候在那個混帳身旁。」

「桑奇……」眾人都默然,以同情的眼光看著桑奇。

「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現在我所能做的,只是將殘余的天力全數激出,為我突厥少主祈福,快去準備吧!」在她的示意下,立即有幾個小廝搬出桌子和全只的羊為祭牲,繞著桌子快步而行,桑奇口里念著奇怪旋律的咒文。

將枯柳枝投入熊熊火焰之內,桑奇朝天際大喝三聲,而後疲憊地俯視柳枝的灰燼,筋疲力竭地坐在地上直喘著氣。「總算……」∣「桑奇?」旁邊有人焦急地想知道答案。

「是個好兆,上天應允為我桑奇護佑少主,我……我此生再也無憾了。你們好生照顧少主,我走了,若少主問起,就說桑奇……就說桑奇已經死了吧!版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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