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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為卿狂 第14頁

作者︰靳絜

好一會都沒听見他回答。

「告訴我,你高二那年為什麼要燒學校的實驗室?」

此刻,他的表情完全不同于當年被我訓導長傳喚到學校時的樣子。

「那天是星期六,化學老師留下我和另外兩個同學在實驗室補做一個實驗。後來,老師說要請我們去吃冰,我因為剛拉肚子所以沒跟去。那時實驗室只剩我一人,後來我又想跑廁所,這一跑就忘了要吹熄臘燭。等我拉完肚子,實驗室就著火了。」

「那你為什麼不把真相告訴學校?」

「我只在乎你相不相信我。」我唏噓一笑。「其實你會相信學校的說法,一點也不令我意外。在你眼里,我一直是個闖禍精。」

「你可以向我解釋呀!」

「你會相信嗎?」

「我——」

「不會!」我幫他說。「你一直不信任我。我想,如果我在街上被人搶了皮包,你都會懷疑是我自己把皮包扔進垃圾筒,我的一切搗蛋舉動全是為要破壞你跟你女朋友的約會。」「那是因為——」

「我前科累累。」我這一說,他低下了頭。「不怪你,是我自己素行不良,你不必自責太深。」

他抬起頭,笑了。

「我沒自責呀!」

「那你剛才低頭是什麼意思?」

「我困。」

「喔,那你去睡覺吧!」接著我又糗他。「我還覺得奇怪哩!怎麼你會在房里等我醒來?莫非想學老萊子采衣娛親,耍雜技給我看?」

此刻他看我的眼神非常大不敬。

我怒氣沖沖下床。

「你又要干嘛?」

「肚子餓,找吃的不行啊!」

我進廚房炒了盤蔥花蛋,拿了兩片吐司夾著吃,邊吃邊唱那幾首月亮歌……「你很吵耶!」祁洛勛走進廚房,拿了片吐司一舉掃光我盤里剩下的炒蛋。「不是困了嗎?」

他沒理我,三兩口吞掉吐司蛋。

「昨晚為什麼瘋成那樣?」

他精神來了,又開始咬牙切齒的。

「昨晚的空氣里充滿了醉生夢死的味道,我是配合氣氛行事。」我朝他扮了個鬼臉。「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我昨晚可是又喝酒又唱歌……」

「果然醉生夢死!我是教你要小心行事,不是教你‘配合氣氛’行事。氣氛?什麼氣氛!你自己說了算嗎?還好你昨晚只是聞到醉生夢死的味道就讓你吐了一身;要是你真聞到煙硝味還得了?搞不好就放火燒房子了!」

要是在從前,光「燒房子」三個字就夠我拿鬧鐘打他。

說來奇怪,他跟鬧鐘都滿厲害的!他從來沒被我打中,鬧鐘也是。

也許,我稍晚就該到外面干一票壞事,讓他把我綁回家,不再讓我出門。我呢,也不用去當什麼店長,就在家里寫寫新詩,看看能不能換點錢。對了!我還曾經上專業教室學過怎麼煮蚵仔面線、珍珠女乃茶……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我在他家門前擺個攤子,專賣傳統家鄉美食?

「我道歉。」

「道什麼歉?」

我莫名其妙抬頭,發現他站得離我好近,害得我怦然心動。

「以後我不再提‘燒房子’這三個字了。」

「喔。」他相信那件事我是無心之過,我朝他釋然一笑。「你不是困了嗎?去睡吧!」「你呢?」

「我?我已經睡了一整天,現在精神很好。」

「那我去睡了,你小心行事。」

天剛亮我就接到老姊的電話,才講到一半,祁洛勛便從他房里走出來。

「姊夫的手術進行得很順利。」我講完之後把話筒交給他。

姊姊大概又把情況對他重復了遍。

「你姊還有話跟你講。」他把話筒還給我,一手搭在我肩上。

「知道了啦……」我對著話筒回了聲,然後掛上電話。

「又被念了?」

「她年紀大了我有什麼辦法?」

他笑我一臉委屈樣。「你一整夜沒睡啊?」

「睡不著,所以干脆坐在這等電話。」我又問︰「他們,我是說我姊跟你爸,為什麼非得住到國外?姊告訴過我的理由是,姊夫不想把後半輩子也賣給事業,所以他想退休,為自己而活、為我姊而活,用後半輩子跟我姊廝守在一塊,過著沒有壓力的幸福生活。」「你有疑問?」

「我覺得這只是理由之一。別說你一開始就激烈反對,就連你家親友恐怕也不看好他們這段婚姻吧!我想,他們之所以離開台灣,多少也是為了想擺月兌這些帶著懷疑的祝福。」「他們對彼此的愛已證明了一切,我想,現在大家對他們應該都不會懷疑了。」接著他用種懷疑的眼神看我。「那你當初為什麼死不肯跟他們走?」

「舍不得離開故土。」我的口氣很「只為卿狂」。

「那又為什麼從不去他們那里玩?」

「反正他們每年都會回來度假,我去不去無所謂!」

他無謂地點點頭。

「姊和姊夫這麼幸福,看樣子我們是要做一輩子親戚了!」我觸動他心中永遠的痛。「你是不是還很為難?」

「還好,我愈來愈習慣了。」說完,他嘆了口氣。

「怎麼了?」

「胃痛。八成是昨晚吃了你那盤蔥花蛋,消化不良。」

「你信得過我嗎?」

「你想干嘛?」

「我幫你按一按虎口,等一下你就不痛了。」說著,我握住他一只手掌用力地按。

我猜他一定很痛,但他很堅強,一聲都沒吭,果然是男子漢!

「有用嗎?」

他沒拒絕我,但對我還懷抱著習慣性的「不信任」……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我原諒他。「我自己試過這個方法,很有效!」

「你按自己的手會這麼用力嗎?!」

他大吼一聲,我才發現自己用力過度,可是我卻沒因此放輕力道。

「好了啦!」他從我手中抽回手。「你有虐待狂啊!我現在覺得手比胃還痛!」「那我按你另一只手。」我從他右邊移駕到左邊。

說實在的,我也分不清自己是真希望他減輕胃痛,還是想虐待他。

「輕點!」他警告我。

我放輕了力道,因為他沒拒絕我的「善行」,我當這是他對我的信任。

我沒在祁家住下。祁洛勛胃不痛之後就出門了,他沒開口留我,所以我在他離家之後就自動回丫丫那里。

日子依舊是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我繼續當我的店長。

可是沒過幾天,光景全變了,而且風雨交——嚴浚的前妻剛到我店里來,當眾對我破口大罵,甩了我一巴掌後揚長而去。我必須聲明,我什麼都沒做。

之後,嚴浚又來找過我幾次。

我好意把他前妻的想法轉達給他,但他說他不管。

他不管是他家的事!但他殃及池魚,害我不明不白挨了她一巴掌和一頓罵。對于他前妻的無理行徑,我沒還口也沒還手。我之所以忍氣吞聲,是因為不想把事情鬧大。我答應過祁洛勛不再闖禍;所以,雖然這是無妄之災,但我認了。

「店長,要不要緊啊?你的嘴角還在流血耶!臉都腫了,要不要去一趟醫院,驗個傷然後告那個女的?」我的同事關心詢問。

「不用了。一點小傷,我不想跟她一般見識。」接過同事遞的紙巾,我輕擦著嘴角。「她剛才怎麼會對你講那些話呢……」

我看了大伙一眼,只回了句——「她有神經病。」

眾人噤聲,繼續努力工作。

我曾驗過一次傷,也差點上法院按鈴控上了——祁洛勛也曾甩過我一巴掌。「你能不能表現得像個正常人?!」他一見到就鬼吼。「別說你到三更半夜的才回來,你沒有別的衣服可以穿了嗎?!」他盯著我修長的玉腿。「你自己看看你身上這條裙子!長度剛好蓋住,你上樓的時候恐怕得拿書包遮掩遮掩吧,要不然就春光外泄了!我警告你!你想害自己被人強暴我不管,但是你別害我對你姊無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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