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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你心,為我心 第32頁

作者︰靳絜

她不想回答他什麼,索性就這麼開始跑操場,開始在心中對她的卓大哥說話。

你還在那里等我嗎?韋方說我即使跑得離這一世,也未必剛好回到你的時空,他說的是真的嗎?他是嚇我的,一定是的。你一定還在那里等我,你也沒有變老,我回去之後也一定是現在這個樣子對不對?就算我們都老了也不要緊,因為我們彼此相愛。

我好想回去,好想看看你。你看,風就這麼吹著我,吹著我的衣衫、我的發、我的臉,可是它為什麼吹不干我流淚的眼楮?

我的淚眸在月光下望眼欲穿,我刻骨銘心的愛情在月光下是一幕沒有結局的悲劇,我在月光下跑了無數回也跑不完我的孤獨。這些,你都知道嗎?

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右昀!」他喊的同時人已朝她奔去。

韋方早發現她今晚情緒不穩定。前兩次都不哭了,為什麼今晚又哭了呢?而且哭得比他看過的那幾次還凶。她人都還沒跑經過他面前,哭聲就先傳到他耳里了。

才要開口提醒她小心一點,但說時遲那時快,她一個不穩便已僕在地上。

「很痛嗎?傷到哪兒了?」見她自己又坐起,屈腿埋首膝上,他才稍微放心。

她很用力地甩著頭,像是跟什麼人賭氣似地發泄著,哭得好傷心。

「膝蓋疼是嗎?讓我看看!」他又緊張了。

「不要你管,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我回不去的,都是你害的!」她抬起頭對著他哭喊,亂發一頓脾氣。

他不忍心責怪她的無理取鬧,只柔聲問她︰「我扶你起來好嗎?」

「不要。我要坐在這里,一直坐在這里,我不走了。」她的情緒絲毫沒有平復,依舊氣急敗壞。

他能怎麼辦?

「好吧,那我陪你一塊兒坐。」

看著他在自己身旁坐下,滿右昀的哭聲又大了些,夾著氣憤。但她沒趕他走。

他不再說安慰的話,她卻安靜了下來。

風吹干了她的淚。

「我講個故事給你听好不好?」

她沒吭聲,他于是就開始講了。

「有個畫家,男的,獨居在一間大房子里。街坊鄰居對他都沒有好感,因為他見人都不打招呼,很多鄰居都想讓子女跟他學畫,他卻一個學生也不想收。年復一年,他依舊整天邋里邋遢地背著畫架獨來獨往。于是,無聊的閑人開始偷窺他的隱私。鄰居一個女的經常躲在他的窗外偷看。有一天晚上,畫家房里亮著燈,鄰居那個女的從那沒有遮密的窗簾縫里,看見一幕令她心驚肉跳的畫面︰房里一張沙發椅上,坐著一位全身赤果的年輕女子,畫家打著赤膊,只穿了一條短褲,站在女子面前喃喃地不知說了些什麼。鄰居那個女的立刻找了其他幾個好事的鄰居前去敲畫家的門,畫家一開門,見到他們便想擋掉,但一群人已迫不及待地沖進他屋里,只見沙發上有東西被一大塊布幪著,有人立刻掀開了布,結果發現布裹著的是一塊畫板,上面是一幅畫,畫中人栩栩如生。畫家激動地喊著︰「不要把布掀開來,她沒有穿衣服,你們不能看呀!」」

韋方頓了一下,接著又自問自答,道︰「你知道畫中人是誰嗎?是畫家死去多年的妻子,他再也見不著面的妻子。」

「你說這個故事給我听的用意是什麼?」她又流淚了。「取笑我嗎?」

「不,我是心疼你。你比那位畫家還痴還傻。」

懊把那塊玉的事告訴她嗎?告訴她之後,她就會愛他了嗎?韋方暗自思量。

不,不能讓她知道玉的事。那樣一來,他永遠也沒有機會知道她愛的是不是他。

「右昀,把淚擦干。我送你回去。」他站起身,把手伸給她。「下個月我再陪你來。」

把手放在他手上,滿右昀讓他拉自己站起來。

「韋方,對不起。我剛才──」

「我知道。你今晚情緒很不穩定。」他攬著她往操場外走。

她點點頭,情緒已穩定下來,但罪惡感卻更深切地啃噬著她的心。她覺得自己同時對不起兩個人──她對不起卓亦塵,她也對不起韋方。

———

滿右昀復學了。開學後的第一個周日,曾維特和她一起去了一趟育幼院。

「韋方來接你嗎?」

兩人正準備離開育幼院,曾維特看見袁力耕的車已等在院外,她隨口問了滿右昀一聲。

「他今天有事,不能來接我。」

「要不要袁力耕先送你一程?」

「不用了,你跟他走吧。我想一個人逛逛書店。」

「那我走嘍。」

「嗯。」

目送兩人離開之後,滿右昀搭公車到市區,在一家書店里閑逛了好一會兒。

原來韋方今天跟霍羽丹在一起,他倆也在書店里。她刻意避開他們,但忍不住悄悄地在一旁注視著兩人的一舉一動。

他沒有牽霍羽丹的手,但偶爾拉拉她的衣袖、拍拍她的肩,捧著書與她交頭接耳的動作中有一股自然的親匿。

「在你恐懼我會愛上霍羽丹的時候,我就是你的卓大哥,只有這個時候你對我才有感覺。你寧可錯抓,也不願錯放。」

滿右昀頓時想起了韋方說過的話。

她恐懼嗎?嫉妒嗎?

不應該有的感覺呀。他不是卓大哥。他相信她和卓大哥的事,他陪她去放紙船,去釣魚,看她跑操場。

他是韋方。他有權利愛任何一個女孩,包括霍羽丹。

「韋方哥哥,我們該走了吧,時間快到了耶。」霍羽丹看了看手表,提醒他。

韋方于是拿著挑好的書到櫃台結賬,然後和霍羽丹一起離開書店。

他們在離書店不遠的一家西式自助餐廳門口遇上一群人,男女都有,看來像是事先約好要見面的樣子。一陣笑鬧之後,幾人全進了餐廳,消失在滿右昀的視線里。

———

「韋老師,我也替你和師母拍一張吧。」

韋方于是把一旁尷尬得無地自容的滿右昀拉到自己身邊,攬著她讓學生取景拍照。

他系上的學生辦了一次旅游活動,非邀他共襄盛舉不可,盛情難卻的情況下,他還拖來滿右昀。

「他們為什麼都喊我「師母」?」她問。

晚間自由活動的時刻,韋方和她在林間小徑漫步。學生們沒敢強留他們在木屋里參加團康,大白天里他們已取笑夠兩人了,這會兒決定放老師一馬。

「不明就里嘛。」

「是他們要你找我一起來的嗎?」

「嗯。」

滿右昀沉吟著,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問他那件事。

「在想什麼?」不看她也知道她有心事,他漫問一句。

「上上個星期日,我無意間在書店里看見你跟霍羽丹。」

「哦?怎麼不叫住我們?」

「我想你跟她可能還有別的事,不想打擾你們。」

「這麼見外啊?」

「你只跟我說那天你有事,又沒約我,我想我不方便上前跟你們打招呼吧?」

琢磨一陣她話里的含意,他忽然笑了。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沒告訴你我是要跟她見面?」

「你可以不告訴我。我不介意。」

「是嗎?」他再笑一聲。「不告訴你是因為我認為你會不高興。所以只好偷偷模模地跟她約會嘍。」

「怎麼說是偷偷模模呢?」她反駁。「我也沒有不高興。」

「是嗎?」他心情奇佳。「你是說我可以一輩子跟她糾纏不清?」

「那是你的事,只要你高興,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都可以跟她糾纏不清。」

及格了。他在心里給她打了六十分。

「你知道你說的這些話已經污染了我這個原本毫無的胸膛嗎?」他停下腳步,也拉住她。「為此,你要付出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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