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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亮河上的月光 第17頁

作者︰靳絜

「有。」

「你這樣子怎麼上課,要不要請假啊?」

「不用了,我搭計程車去,然後坐著講課就好了。」

「喔。」

听他這麼說,她也不堅持要他請假了。她接著在書架上發現一本封面十分特別的畫冊,沒有任何圖案的封面,素淨飄逸的藍就是它的全部。她取出畫冊,輕輕翻開第一頁,她看見畫中出塵的少女,那似曾相識的神韻深深吸引著她,她在椅子上坐下,顯然她想繼續細看端詳。

少女似乎也在看她,那眼神牢牢地抓住她,令她的目光久久不能離去。少女真的好美,美得耐人尋味,真的教人覺得她是有呼吸的,隨時可以從畫中走出來似的。

她徐徐地翻開下一頁,同一張臉,不同的是眼神,凝視遠方、哀怨動人的眼神。她繼續往下欣賞,每一頁都帶給她非常不同的印象,不同的震撼和感動。她驚訝地發現,手中的畫冊原來是那少女的專輯。費家齊以不同的角度詮釋少女的神韻,少女的的美麗與哀愁,即便是相同的角度,費家齊畫筆下的少女依然有著不同風采,教人深深為她著迷。

範姜明葳將整本畫冊來回翻看著,整整一本,二十幾頁,全是同一位少女的畫像。

「她是誰?」她的目光還來不及自畫中少女的臉上移開就問了。

「誰是誰?」費家齊听出她聲音有異,不解地回頭看看她,瞥見她手中的畫冊時,他微微一怔,但立刻恢復平靜道︰「我學妹。」

「是──死于空難的那個嗎?」她囁嚅道。

「喔,不是。」他又轉身動著畫筆。「是另外那一個。」

「結了婚的那一個?」

「嗯。」

他繼續畫她,她又重新翻著少女的專輯。

第七章

範姜明葳和陳潔安從同學的夫家走了出來。她們相約前來新竹慰問驟逝丈夫的玉梅。

「玉梅好可憐哪。」範姜明葳的腦海里還停留著同學家中前一刻的畫面。玉梅伴著年幼的兒子,守在丈夫的靈前,淚水早巳干涸,剩下的卻是教人便不忍多看的哀淒面容。

「她還那麼年輕。」陳潔安也十分感慨和同情同學的遭遇。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怎麼會說走就走了呢?一點征兆也沒有。」

「就因為太突然了,玉梅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所以一時還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先生剛拿到化工的博士學位,沒想到就這麼走了,對社會來說也是一大損失,真令人惋惜。」

「玉梅辛苦了好幾年,好不容易熬到先生畢了業,日子就要好過了,沒想到短短的幾分鐘內,一切希望都成了泡影,教她情何以堪?」陳潔安想像著一個健康開朗的男人在家門口蹲下系鞋帶時忽然倒下,一倒就沒再起來。那個男人就這樣倒在妻子的面前,做妻子的目擊一切時心里是什麼樣的感受?沒有任何言語和文字可以形容吧。

兩人沉默了一段路,似在繼續著對驟逝者無聲的哀悼。

「潔安,幸福到底是什麼呢?我們常願自己幸福,願親人友人都幸福。可是,怎樣才算幸福?」範姜明葳心中百感交集,幸福就像天使一樣,隨時可以煽動翅膀準備離去。玉梅的幸福就在自己的眼前轟然一塌,灰飛煙滅。

「幸福太抽象了。」陳潔安喟然答道。「健康長壽、功成名就可能比較具體,對不對?」

「也許是吧。」範姜明葳在新竹的風中眯起了眼楮,幸福雖然抽象,卻是她心中具體的願望,她希望潔安跟哥哥幸福,希望車子良跟王妗娣幸福,也希望自己和費家齊幸福。

「你跟我哥還好吧?」

「還好。」陳潔安點頭。「你跟費家齊呢?你們還好吧?」

「還好。」範姜明葳淡淡地。她瞅著陳潔安,若有所思地說︰「潔安,我和費家齊交往你有什麼意見嗎?」

陳潔安覺得她的問題有些可笑。「你為什麼認為我該有意見?你有交男朋友的權利呀。」

「我的意思是,你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嗎?」範姜明葳對于自己和費家齊的戀情總覺有些隱憂。

「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們一個未娶,一個未嫁,認識是偶然,交往是必然。」陳潔安分析著。「說老實話,我還很樂于見到這樣的結果,總比看你和車子良苟延殘喘地拖著,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結果要好得太多了。」

範姜明葳略顯不安地問她︰「我這樣……會不會有點對不起車子良?」

「拜托!」陳潔安故作欲昏倒狀。「你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想法,你對不起他什麼?我還覺得他三心二意,對不起你呢。」她很嚴肅地對範姜明葳道︰「你不該有這種念頭,這樣對費家齊不公平,難道你還愛著車子良?」

「我愛費家齊。」範姜明葳的語氣很堅定。「他給我不同的感覺。」

「這就對了,愛他就不該再對車子良念念不忘。」

「我沒有。」她立刻反駁。「我只是覺得他的處境很令人同情。」

「你不要替古人擔憂了好不好?收拾起你的婦人之仁,趁早跟車子良把話說清楚,別讓他腳踏兩條船,跟你藕斷絲連的。」陳潔安不斷對她洗腦。「別忘了,他早已使君有婦。」

「我沒有跟他藕斷絲連。」範姜明葳有些委屈,她對費家齊是很認真的。

「明葳,對不起。我的話說重了點,我只想提醒你,好好把握你手中的幸福,費家齊是個好男人,他絕對值得你愛。」

她認同陳潔安的話,用力點著頭。

———

天剛亮時,車子良便從一種難以排解的惆悵情緒中醒過來,望一眼他身旁熟睡中的妻子王妗娣。

他記得她對他坦承真相時的痛苦欲絕,記起她不再咄咄逼人,日漸柔弱的眼神,記起她是一個可以活得健康長壽的女人。

她陰郁憂柔的形象和善良可人的範姜明葳交互出現在他的眼前,令他在情感的辨認中產生迷惑。

一抬眼,陽光燦亮。他幾乎要懷疑昨晚的那一場雨是下在夜里?還是下在他的夢里?望著王妗娣隆起的月復部,他伸手拉高了被子,蓋在她身上,蓋著他的妻和子。

———

「家齊,對不起,我遲到了。」車子良約了費家齊在他任教的N大附近見面。

「沒關系,我反正沒什麼事。」

「台北的交通撲朔迷離,剛才在路上遇到示威游行的隊伍,繞了一下路,很抱歉。」車子良無奈地解釋著遲到的理由。

「醒不過來的夢魘是嗎?」費家齊臉上一副十分諒解的樣子,心領神會地說︰「台北人跟人家約會很少不遲到的,我因為是從學校走路過來的,所以可以準時赴約。」

車子良感激地笑了。「怎麼樣,最近比較忙吧?」

「對,最近累壞了,所以下個月想利用學生期中考那個禮拜出去走走。」

「打算去哪里?」

「北京。」

「哦?去玩啊?還是有什麼特別的目的?」

「我有個朋友在北京工作,想去看看他。」

侍者拿著菜單過來了,他們各點了一份商業午餐。

「一個人去?」車子良問他。

「跟我女朋友一起去。」

「交女朋友了啊?什麼時候的事,怎麼都沒听你提過?」車子良甚感驚訝,同時也替他高興。「恭喜你啊,難怪你滿面春風的。」

費家齊只有微笑,過了一會兒才問車子良︰「你氣色也不錯嘛,是不是煩惱事都迎刃而解了?」他還記得車子良跟他說過的事。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找你出來,就是想跟你聊一聊,你是旁觀者清,說不定能帶給我什麼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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