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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亮河上的月光 第5頁

作者︰靳絜

其余兩人正要跟著笑,她突然嚴肅了起來。

「真的,我連自己的作品都不愛讀,哪怕是為了自我陶醉。我習慣興之所致,懶洋洋地看點東西,手邊有什麼就看什麼。」她停了一會兒,又強調︰「而且書一定要近在眼前我才看,遠一點的,我就懶得拿來看了。」

陳潔安說話的神情令費家齊會心一笑,為那似曾相識的感覺,她簡直像文倩的翻版。

———

範姜明葳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了家門口。跟廣告公司討論了一下午,什麼也沒敲定,明天還得再推薦人選、陪模特兒試鏡,再進行一次不知道會不會有結果的討論,想到這些,她累呆了。

「明葳!」

她倏地抬頭,耳畔那遙遠卻不陌生的一聲呼喚使她停下了腳步。眼前的人是王妗娣。

「妗娣。」她虛軟地喊著。望著王妗娣微微隆起的月復部。「恭喜你,要做媽媽。」

「我可以跟你談談嗎?」王妗娣的語氣是懇求的。

猶豫片刻,範姜明葳終于點頭。

「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談。」

她在家附近的泡沫紅茶店里,找了角落的位置和王妗娣相對而坐。

「你可以喝紅茶嗎?」她體貼地替孕婦著想。

「我喝檸檬汁好了。」

她點丁兩杯蜂蜜檸檬汁。

「子良來找過你嗎?」王妗娣開門見山地問,她一向有話直說,從不拐彎抹角。

「他找過我一次。」範姜明葳沒有否認,不卑不亢地回答。「他告訴我你懷孕」。

「然後呢?他還說了什麼?」

「他說那是意外,他並不想要孩子。」她知道這麼回答王妗娣一定很不舒服,不過她決定據實以告。

「你呢?」王妗娣試探道。

「我?」她先是一怔,繼而正色道︰「這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與我無關吧?」

「你真這麼想?」

「當然。」她很肯定的,不希望王妗娣再孳生心結了。

也許是因為這陣子精神上受著煎熬,也許因為懷孕的關系,王妗娣變得十分脆弱,蒼白憔悴的臉上絲毫不見昔日的風采和逼人的目光。

「明葳,你可以幫幫我嗎?」

「你要我幫你什麼?」王妗娣低聲下氣的模樣令她意外。

「幫我勸他回家。」王妗娣尷尬地壓低了音量。

「他沒回家?」

「知道我懷孕之後,他開始晚歸,現在……」她吸了吸鼻子。「甚至不回家了。」

範姜明葳喝著檸檬汁,好久沒有出聲。

「為什麼想找我勸他?你認為我幫得上忙嗎?」

「我想他應該會听你的。」王妗娣無限期盼地看著她,那模樣就像在看一尊菩薩。

範姜明葳忽然發現自己的立場尷尬而可笑,她到底在這兩個人之間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對不起,我不能幫你。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不想讓事情變得復雜,請你原諒。」她決定置身事外。

「明葳,你怎麼能見死不救呢?」王妗娣見她拒絕,情急之下,口不擇言道︰「當初要不是你,子良他也不會變心。」她近乎歇斯底里,眼淚已奪眶而出。

「我已經把他還給你了。」範姜明葳說完立刻起身。「我不想插手你們的事。」付了錢,她丟下王妗娣。

———

漆黑的油彩被一點一點地加在那塊畫布上,畫面上一片漆漆盲盲,只有一處光亮──隧道的出口。

費家齊突然心血來潮,想畫出這樣一種感覺—──生命的地圖上,總有一個出口。

放下畫筆,他踱到窗邊以沉思的方式休息。一朵雲影停在他窗上的天空,在暮色中加深了遺忘的痕跡。他回身在畫室中翻出那一本素描簿。一頁一頁地,他審視著不同表情下的同一張臉。

憂愁的、哭泣的、害羞的,迷惑的──他描繪出那精致素材的喜怒哀樂、愛恨貪嗔。恍惚中,另一張臉重疊在畫上頭,仿佛與畫中的面孔合而為一,但重疊後的那張臉卻又給他一種被翻新的感覺,一股全新的感受無端地在他心中蔓延。

找出範姜明葳的電話號碼,他約了她。

———

費家齊和範姜明葳的約會地點是台北東區的大街上,內容則是獵艷。

「你經常像這樣在街上邊逛邊找嗎?」他陪她在忠孝東路上緩緩而行。

「還好啦,偶爾出來客串一下城市獵人。」對他好奇的一問報以微微一笑。

「今天出來是因為有家廣告公司跟我們要人,檔案里沒有合適的人選,想在街上找找,看看能不能物色到一個。」她的目光不時在人群中梭巡。

「滿有意思的。」

「不好意思,讓你陪我在街上閑蕩。」

「無妨,我很樂意。」

「對了,你的眼光一定不差,你可以幫我留意。」

「每個人的審美觀不同,我看的跟你看的可能完全不同也說不定,何況我並不清楚你說的廣告公司要找的是什麼樣的人,還是你自己來吧。」他很中肯地分析著,言下之意不想越俎代庖。

「說得也是。」

「要依我看,你絕對夠格拍廣告了。」他沒有半點奉承的意思,完全出自真心。

「這是贊美嗎?」

「應該是吧。」

範姜明葳心情忽然好得想惡作劇,她開了自己一個玩笑︰「說不定哪天真有人找我拍支冰棒的廣告,那就太棒了,我喜歡吃冰棒。」

他笑她童心未泯。

他們在同一段路上來回走了幾趟之後,她宣告獵艷行動結束。

「找個地方坐坐好嗎?我想休息一下,腳好酸哪。」

「等一下還找嗎?」

「不找了,改天吧。這種事是可遇不可求的,急不得。」

「想去哪?」

「你有什麼建議嗎?」

「BSone!」他的眼里似有深意。

「你是不是想提醒我那一晚喝醉的事啊?」她佯裝生氣,撇了撇嘴。

「你別誤會,我沒那個意思。」他連忙搖頭解釋。「我只是滿喜歡那里的氣氛。」

「我也是。」

———

BSone閣樓

「我知道你還是單身,」她望著他清逸爾雅的臉龐。「有女朋友嗎?」

「女朋友很多,你也算呀。」費家齊當然明白她問的是什麼,不過他用另類方式來回答。

「那就是說沒有要好的女朋友嘍?可以論及婚嫁的那一種。」

他揚眉聳肩。「很令人同情嗎?」

「很令人羨慕。」

「令人羨慕?你的意思是你令人同情嘍?」費家齊神色一怔。「怎麼,你已經跟男朋友論及婚嫁了嗎?」

換她聳聳肩。「我的男朋友早就跟別人結婚了。」

他定定地注視著她的表情,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到他曾經熟悉的悲哀,但他在那空蕩蕩的眼神中只讀出無奈。

「多久了?」

「久得夠我麻木了。」她苦笑,思忖著王妗娣懷孕的事實,為所有的事投下新的變數,或者說為整件事畫下句點也可以。

「等一下還想去哪里嗎?」他先改變話題。

「隨便哪里都可以,你待會有事嗎?」她明顯地還不想回家,跟他在一起挺自在的。

「我啊?想忙就有事,想偷閑就沒事,你希望是哪一種?」他把是否繼續共度夜晚的決定權不著痕跡地留給她。

後面那一種。她在心里回答。

「要不要打個電話給潔安,邀她過來再看看去哪里比好?」

「我今天只約了你。」他委婉地拒絕她的提議。經驗告訴他有些事要當機立斷,趁早厘清。

「那──如果你也還不想回家,我們去哪里呢?」

「淡水。」

———

「去渡口看看好嗎?」

「好呀。」

他們一路沿著老舊的街道閑逛著,欣賞那充滿古色的建築風格,呼吸著傳統鄉情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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