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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議書店 第20頁

作者︰江雨朵

人家也沒有看上你!

「為什麼你這麼逆來順受啊?」大力拍打淺川幸的背,奈奈子不知為何露出同仇敵愾的眼色,「沒有必要對那種人卑躬屈膝!就算是兄長也要講道理!」

「其實……」推了推因外力牽動地心引力造成下滑的眼鏡,淺川幸略帶苦澀地報以勉強的笑容,「大哥會這樣是因為他心懷芥蒂吧。」

「芥蒂?」撩起淺茶色的長發,奈奈子不滿地提起鳳眼向不遠處的冰塊臉男子斜睨,「他還有什麼芥蒂?剛剛你家老頭不是笑呵呵地提前公布了遺產分配,把他提拔為唯一繼承人了嘛!」

「真吃驚啊。」高見澤用他那張一點也看不出有何驚訝的雪白面孔木訥低語,「竟然全給了他一個人。」

「我也有點驚訝……」淺川幸低頭望著捧在手中盛滿琥珀色果汁的杯子,唇邊帶一縷淡淡淺笑,「一直以為會由荻來繼承家業呢。」

「為什麼?」豪邁地一口喝干自己杯中的果汁,奈奈子一邊奪去我的杯子一邊問出我也好奇的問題,「你大哥不是長男嗎?」

「怎麼說呢……我家的情況有點復雜。」淺川略帶苦惱地蹙眉,「只有荻才是正室元配的女兒吧,她的母親也就是父親的第一任妻子。」

「等一下,這個排行很奇怪。」奈奈子偏頭思索,「既然你父親先娶了荻小姐的母親,為什麼淺川凌的年紀反而較為年長呢?」

「這還用問。」高見澤咋了咋舌,「在荻的母親生下荻之前,情婦反而先生了可以繼承家業的長子唄。」

「說對了呢。」淺川的苦笑加深,「似乎在父親結婚之前,就先認識了大哥的母親,但是出于發展的考慮卻娶了姐姐的母親為正室。」

「那你又是怎麼來的?」

這個奈奈子!我握緊手心,她還真是不懂給別人留面子。

「沒關系。」淺川沖我微微一笑,略帶自嘲地別了下頭,「這就是大哥討厭我的緣故了。我媽原本是個護士,大哥的母親生病時,是媽媽負責照看的,也是因此和父親結識。大哥……對此一直無法原諒。而事實上,就像人的生死,愛戀的心也是沒有辦法掌控的吧。」

「說得好!淺川!就沖最後這句,你就是一個難得明白事理的人哦!就算當不成金龜婿我也會準許阿沼留在你身旁的!」「不要把我和淺川的友誼硬是蒙上你邪惡的展望!」

我駁斥著奈奈子不經大腦的發言,同時注意到與律師談完正事的淺川達人正向我走來。

出于禮貌我迎了幾步,不知為什麼,直覺淺川幸這會應該不想看到他父親,被我在中途截住的淺川達人,手捧酒杯,與我一同站到了能觀望星光遍野的落地窗前。

「……你叫做阿沼是吧,小幸很少帶朋友來哦。」

慈眉善目的長者與商界修羅的形象相差太遠,帶不來真實感。眼前的老人不過是個寂寞卻依舊開朗的長者。

如果要問我為何會用寂寞來形容一個擁有億萬財富的老人。只需要打量一下這客廳的人事布局就了然了。

黑發的冷美人像出于義務般地坐在鋼琴前,心不在焉地翻著琴譜。對于我們這群佔據客廳的家伙予以徹頭徹尾的無視。

而被宣布將會繼承老人一切財產的長子也沒有絲毫欣喜的感動,背影僵硬地站在律師身側,無論對方說什麼都回以無動于衷的表情。

唯一比較像個兒子的小幸卻給我一種敬畏父親多過于親密的感覺。

擁有過三任妻子三個兒女卻在家人方面經營失敗的商界修羅,此刻,正以善意的目光打量我。

「你是小幸的好朋友吧?」

「唔……只是比較有緣分,一直都在同個學校就讀。」

「哈哈,我看得出來,小幸很喜歡你哦。」

不好意思,親愛的修羅大人,不要用和奈奈子同檔次的話形容我與淺川純粹清白的友誼。

「那孩子從小就膽小……」皺了下眉,淺川達人似乎有點無奈地說道,「如果有凌一半的剛毅就好了。」

我倒不這麼認為。

淺川幸是個非常有勇氣的人。自從初二那年他幫還稱不上朋友的我擋下迎面砸來的酒瓶開始,我便一直如此相信。

擁有決斷力、勇氣、堅韌,並且難能可貴地善良,這就是我心中的淺川幸。真的很可惜,望著眼前的老者,我微笑著想,很可惜,他欠缺了最後的眼光。集團最適合的繼承人,應該不是看似精英型的長子,而是外表柔弱的次男。

「那邊的那位小姐,是你的戀人嗎?」

老人眯著眼楮,望向另一旁正大拍淺川肩膀不知在說些什麼的奈奈子。

「姑且算是。」我擰眉補充,「不過用水戶黃門與風車彌七間的關系來形容我們會更為合適。」

「哈哈。」老人豪爽地大笑,「原來如此。我原本在想假如你們不是一對,就要請你幫忙撮合她和我家小幸呢。」

「絕對不行!」

被我月兌口而出的激烈語調嚇了一跳,淺川達人高舉雙手並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當然當然,既然她是你的女友,就當我沒有提過吧。」

「問題不在于這里。像小幸這麼好的人,如果配奈奈子就實在太可惜了!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賣到泰國的小酒店哦。」

「原來你這麼寶貝女友呢。」淺川達人露出純屬誤解的眼神,遺憾地微笑,「又錯過了給荻提親的機會呢。」

什麼?什麼?

原來是計劃把奈奈子給小幸,再讓我與荻小姐相親嗎?老爺爺,你為什麼不早說呢?早知如此,我便出賣一次朋友,用惡魔交換一個天使了。

正在我扼腕嗟嘆之余,忽听到身後響起清脆的撞擊聲。

原來是面無表情和高見澤有得一拼的淺川凌不知何時轉移陣地來到了身後,卻被驀然轉身的淺川幸撞翻了捏在左手的杯子。

「……不為他人的人生加入絆腳的石子,你便無法找到合適站立的位置是嗎?」挑起諷刺的笑容,低頭瞄著被濺上酒漬的西裝,淺川凌與其說是教訓弟弟更像在喃喃自語。

「對不起,我沒有看到,大哥。」

而露出謙卑笑臉的淺川幸,應該是知道兄長很討厭被他觸踫才沒有伸手幫他擦拭衣物吧?

我為數不多而更顯珍貴的朋友扮演著可憐蟲的角色,這一事實令我莫名地火大,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我才會羨慕奈奈子完全不顧忌他人眼光暢所欲言到任性的特質吧。

雖然很想代為出頭,理智卻在腦內回響著告訴我這是他人的家事。

手臂下垂在身體兩側,不停地想要抓住什麼卻只是握住褲線的手,刺痛著我的神經,來不及懊悔什麼,淺川幸已從容地換上我所熟悉的笑容,目送冷哼著離開的兄長。

當時是十點半,距離發生事件還有一個小時。

淺川荻按照自己的作息依舊無視我們蜷在沙發上看雜志。

律師有些資料需要處理,跟隨著淺川凌前往書房。

而移交了生命重心的老人則笑眯眯地喝下最後一杯酒,說身體不太舒服需要早點睡覺,把客廳留給了我們這群年輕的外客。

奈奈子拉著高見澤玩紙牌,而後者推說手里拿著貴重物品暫時有些不便,說起來也奇怪,他從中午就捏在手中只有雞蛋大小的盒子究竟都裝著些什麼呢?鑒于高見澤其人出身那莫名其妙不可思議的書店又是西園伸二的下屬,我理智並感情地得出結論——無視它!

此後的一個小時就在和小幸閑聊中度過,奈奈子目光呆滯地盯著荻小姐的長發,雖然很想上前交流頭發的保養心得,但畢竟對方完全沒有交談意圖的話,即便是奈奈子也只好無可奈何地宣布認輸。高見澤若有所思地單手支頤,像在等待某種結果。我偷偷回窺他時曾幾度見他握有東西的手掌隱約發出意外不明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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