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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劇愛情 第12頁

作者︰季瑩

煙如悲哀的思索半晌,感覺淒慘的承認︰「不能否認,我對你的確有某種感情存在,但我從來不敢奢望你會愛上我,時常我在夢中驚醒,夢里,你和我的那只婚約被丟在泥濘中,它猶如一朵無法生根,也無法盛開的小小花朵,只是即將被泥濘淹沒;而我,更像是你生命中可笑復可憐的偶然,無所依也無所寄!可是,你又憑什麼撻伐我對你的感情呢?你也不能否認是你簽下的那紙婚約給了我等待的理由,給了我把情感寄托在你身上的理由!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是那麼健全、優秀,但不論如何的缺陷,我還是有愛人的能力,就算我的愛在你的心中一文不值,就算我寄托在你身上的感情是春秋大夢一場,但那也是我曾經擁有的夢。」

「十分十分抱歉,」煙如謙卑的垂下睫毛,繼續苦澀的自我嘲弄︰「說這麼多,我只是要強調,雖然我是個啞巴兼聾子,但我還是有我的自尊與人格!請放心,目前我想盡的只是對父親最後的一點點孝心。至于我對你的感情,就在剛剛你對我說你愛上另一個女孩子時被完全撲滅了,我不會卑鄙到用這個來做為挽留你的借口!」

她仰頭望了他的面無表情一眼,咬咬唇忍住即將溢出眼眶的淚水,無奈的揮筆︰「確實,生命里充滿了困難的選擇,但容我說句不客氣一點的話,畢竟,我已等了你九個年頭,而我,只不過要求你讓美奈子小姐等待至多一年,我想,這對美奈子小姐並沒有不公平的地方?我言止于此,至于你,還是可以保留你斟酌和考慮的權利!」

洋洋灑灑的寫完。眼淚再也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煙如用手背拂過臉頰,再把紙筆推入揚之的手中,旋身靜悄悄的溜下幾級階梯,溜入小徑,溜出他的視界,宛如一陣輕煙。

揚之目送她悄無聲息的消失身影,轉而迷惘的注視著手中的書籍、照片及寫滿她凌亂筆跡的紙張!

反覆回溯那些字句,揚之愈來愈覺自己無力反駁她指責他的一切,而這大概意味著他無法決絕到能成為一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人!

他感覺奇異的憂傷與沉重!

第四章

那時我猶在夢中,瞥見你的愛在我的沉默中休憩。

明知會有憂傷、明知會沉重,揚之還是打心里承認裴煙如那段既哀怨又犀利的長篇大論戰勝了他的良知,也承認她提議的‘做假婚姻’是目前唯一通順的可行之道。

一想到自己終究得被逼上禮堂,他心中便無法不產生怨恨,但至少一年比一生簡短多了,他安慰自己尚可忍受,不過在同意婚事的同時,揚之也不忘對這個凡事講究條件的裴家開出條件,他向裴懷石及裴煙如要求要一個不太冗雜的結婚儀式,他認為,簡便的公證結婚是最符合他低落靈魂的安排!

于是,一周後的早上,他和裴煙如被安排到地方法院舉行了一次簡單隆重的結婚公證儀式,也順便完成了裴懷石的心願。

當天下午,他們便被推上蜜月列車,往阿里山蜜月三天。

在搖搖晃晃,沿山路緩慢蜿蜒迤邐而上的紅色小火車里,揚之和煙如兩人是完全沒有蜜月情緒的安靜,各懷心事!

對于沒有披上白紗禮服,沒有熱鬧的結婚慶典,煙如雖有淡淡的遺憾,卻也不特別感覺悲傷!她慣常的宿命論讓她相信一個人能擁有什麼,擁有多久,都是天意注定!像她,聾的得活在靜闇無聲的世界里,因此也注定了必須做個終身無法開口與人交談的啞巴,對這些,她就十分認命。

夏揚之,則是她宿命之外的一部分;明知道他別有所愛,但為了父親,她還是不假思索的用了許多既愚蠢又煽動的言詞,半逼半哄的把他誘人這場勉強為之的婚姻里,夏揚之會點頭答應這樁想起來就有點荒謬的婚事,她真是謝天謝地了好幾天!

為了病中的父親,她相信再愚蠢再荒謬的事她都可能去做,而不論夏揚之和她能保有這樁婚姻多久,她都同樣對他心懷感激!

不可諱言,偶爾她還是會有即將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那種空洞、虛無的悲哀;偶爾,她也會有失去父親便意味著得馬上失去夏揚之那種依據頓失的可怕感受;但她仍堅強的認為既然眼前夏揚之是她名義上的夫婿,她便有義務在人前扮演好他的妻子,至于人後,她剛聰明的決定采行保持距離,相敬如‘賓’。

相對于裴煙如,夏揚之的心情的確更復雜矛盾許多!

裴煙如說得沒錯,生命里充滿了困難的選擇,更糟糕的是,在做下選擇之後,隨之而來該圓的謊太多了!

為了圓謊,揚之首先打了一通很長的長途電話到日本鐮倉給他就讀于東京醫大時最好的朋友高原希介,他沒有絲毫隱瞞的告訴高原希介他和裴家的淵源和即將到來的婚禮,與他答應這件婚事的苦衷,高原希介和美奈子也算是熟朋友了,他寄望高原希介能幫他安撫美奈子並圓謊。

斑原希介很爽快的答應幫他這個忙,但高原希介仍不免意味深長的提醒他︰「紙是包不住火的,等有一天美奈子知道事實真相,事情也許會一發不可收拾!」

是的,揚之也知道隱瞞美奈子他即將結婚的事實是可鄙的,但依他對美奈子個性的了解,他現在不隱瞞,事情反而可能有馬上被弄擰並鬧得翻天覆地的危險!揚之相信幾個月或一年後才對美奈子說明原委,是最好的辦法。屆時,美奈子應能體察他的苦處,屆時,他們可以放膽的相戀乃至結婚。

當然揚之也撥了一通電話給美奈子,他簡短的要求她好好完成學業,至多一年他就會回大阪去同她踫面,當她哭泣著在電話彼端追問他,為什麼需要經過那麼長久的時間他們才可能再見?他只能滿心疼痛與歉意,含糊其詞的答道是為了不讓他的恩人裴懷石受到更大的刺激,他痛苦的再次求她耐心等候,並答應盡快給她圓滿的回音。

幣斷電話後,他連失魂落魄的空檔都沒有就直奔到母親倪秀庸的房里,一五一十告訴母親他和裴煙如達成的協議,他希望母親說服裴懷石,暫時不要把他和裴煙如完婚的事傳入伊藤家,因為伊藤博昭可能在任何一餐飯的進行間就向家人宣布這樁他自認為是的喜訊,這樣一來會將他的苦心毀于一旦,以美奈子的性情,她大概會一分鐘也坐不住,馬不停蹄的飛奔來台灣興師問罪。這些,都不是他樂見的結果。

乍聞揚之與煙如如此約定的秀庸,似乎真是被驚呆了!揚之當初答應婚事時,她就曾滿月復狐疑,心想煙如是如何反敗為勝?說服她那固執起來像頭蠻牛的兒子應允這樁婚事的?沒想到個中還有交換條件,而條件又是如此荒唐與教人心酸!

可是對這個約定她並無法偏袒誰,如果說往後一年是揚之和煙如僅能掌握的命運,那麼她只能祈禱上蒼讓裴懷石長壽一點,讓揚之在這一年當中能有所頓悟,回頭是岸。至于揚之的困擾與擔憂,秀庸是很同情的。為免節外生枝,她依揚之的想法,說服裴懷石等病情更好時才通知遠道的親朋好友,補請一次較盛大的婚宴。

這些,都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了。一結婚,揚之就無奈的感覺自己彷如被戴上無形的枷鎖,和美奈子共同遺留在日本的甜美愛情,也仿佛變得好遙遠,遙遠得他根本無法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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