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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關于一對同居情侶 第12頁

作者︰季瑩

她說話的語氣仿佛在講一個笑話,而他仍可听出話中的苦澀。他沉默著,不知該接什麼話?

瞥一眼他嚴肅的表情,她還開步伐並繼續說︰」其實,想像力不僅僅止于滿足幻想,它還幫我實現滿多夢想。記得我大約十一、二歲左右吧!看電視時常被抱著吉他自彈自唱的歌星那種瀟灑自若的神態給吸引!于是,我開始幻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站在表演台上自彈自唱。高一時,我由台南某舊書攤上得到我的第一本吉它樂譜,吉他則一半是自已打工賺錢,另一半由孤兒院的院長高婆婆幫忙出資買來的。」

她回想著,邊朝他露出個微笑說︰「那一陣子我瘋狂的練習彈吉他,廢寢忘食不說,還常彈得指破血流,連一身疼我、定俄的高婆婆都忍不住要數落我‘玩物喪志’呢!不過,我這不服輸的個性,終于讓我很快學成吉他。」

她再次停頓,微順著頭在思索,眼楮透過他們止步的一扇落地窗,落向渺遠的回憶,這情境使她的臉龐顯得溫婉而美麗。

「後來,再經電視瞧見國畫大師的揮毫,我又立志當畫家了。這些都得感謝電視這種大眾傳播工具,讓我得以清楚著出簡單幾筆就能揮灑出一幅一幅遠近有致的山水畫。我以為這比練吉他容易了,當時我向同學借來畫幅臨摩,也記得那本可憐的芥子園畫譜快被我翻爛了、我才感覺自己的畫稍微可以上台面。」她頑皮的伸伸舌頭又說︰「其實,學什麼都是滿難的,尤其像我這種無師自通的人。只是不知道當我鎮選大學志願時,被迷了什麼心竅會轉填西畫,一切只好從頭開始羅。也許,我本主就是個愛自我麻煩的人吧!」

江野心折的看著她。他很少听她談論自己、尤其是這麼多剖白,他不由得贊美道︰「你對自己的期許,也幾乎都做到了,例如唱歌,例如學畫,你都直朝著自己的理想邁進了。」

「不,你錯听我的活、」她回過頭看他,眼中閃著少有的銳利的光芒。「我只能說這些事是因為想像才因緣際會的實現,這並不代表它們是我非得去實踐的理想。人們可以想仍自己漫步在草地上,並聯想到腳心的搔癢感覺,這是簡單又可實現的想像,可是有那麼多想像就只是想像;例如我幻想自己是某個國家的公主,每天錦衣玉食,由一大堆人簇擁著國回到現實我根本不可能是個公主。例如我想像自己到了雲層,躺到雲端,把雲當彈簧床在上面彈跳,或者把雲當棉花糖吃掉,這些都只是漫無邊際的想像,如果我真傻得去站在雲上,那只會兩會腳踩空,摔下雲端,嗚乎哀哉了!」她邊說邊松開略微凌亂的頭發重新綁過。「至于唱民歌和畫畫,我從

來沒有幫它們設定某種目標,我不想強迫自己五年後一定要成為名歌星,或十年後要成為名畫家,看來我並不是一個太有是野心的人。」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江野自然的說,並拉著她在落地窗前一張空著的長椅上坐下,他渴望听她談更多的自己。

「其實,很少人想懂我在想什麼。」以菱苦笑著凝視江野,手不安的輕撫自己的手指說︰「你們可能不易體會一個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在沒有正常的親情潤澤下,他或她的行為會有多怪異。你去過孤兒院嗎?」

她突然有此一問,令他窘迫的移了一體。「沒有。」他據實回答。

「那麼,你還有藥可救!」她認真的說。

「為什麼?」他驚詫于她的回答,他以為自己將面臨她的指責。

「我從懂事開始,就不喜歡這些社會上所謂的‘善心人士’光臨我們孤兒院,」她追起兩道秀眉,解釋著緣由,「在孤兒院里,轉道理說牆都是了孤苦無依,理當相依為命才是,可是孤兒院就像一個被孤立的小社會,里面竟也有一個一個的小集團,他們幾個人或十幾個人組成一個小圈圈,等他們畫出自己的地盤,就不準別人參與或介入。當時,還是孩子的我們,就懂得在這個小社會里勾心斗角,而直接造成我們這種錯誤人格的就是那些人,那些平時對我們不聞不問,逢年過節才記起我們存在的人們。起先,我也是很感激送來衣物、食品,在童稚的我的心中,那些餅干、糖果、蛋糕一向比任何東西更具有吸引力。後來,我年紀愈大,愈感覺伴隨這些好東西而來提他們頻仍的施舍、憐憫的異樣眼光。還有孤兒院里的小孩子們,愈來愈常為自己分得什麼、別個小孩分得什麼而私下比較、抱怨,甚至搶奪。」說到此,她的視線模糊,表情則是深切的痛苦。

「我痛恨所謂善心人士那種年度大拜的心態,也痛恨他們在小孩心上種下人性貪婪的根蒂。你知道嗎?像我讀書時,每天同學們便當內都是大雞退、大鹵蛋,零食是一塊塊香濃的巧克力,看他們邊努力往嘴里送,還邊抱怨他們吃膩了那些東西。哦!那時候的我是邊吞咽口水,邊無端的埋怨起我那很不值得思慕的父母。直到上了高中,我才漸漸掙月兌物質對我的控制,高婆婆曾在彼時夸獎過我,說我真的長大了。」她慘淡一笑,加了一句,「當個棄嬰的滋味還可以!」

「你曾想像過你的父母嗎?」江野頓了頓,沖動的又問︰「你恨他們嗎?」

「父母似乎是我想像力最弱、最缺乏的一環。」她狂亂的搖搖頭,否定什麼似的說︰「我無從恨起。因為他們是不具體的兩團黑影,兩團偶爾壓在我心版,叫我喘不過氣來的陰影。我永遠看不清楚他們的臉孔,我無從恨起!」

這種自白讓以菱感覺冷,剛剛摩軍手指頭的雙手改為快速摩擦她的雙臂,她真的冷!

江野開始不忍了,他但惻而憐惜的摟住她微微抖著的身軀,感覺她的不勝寒苦。他知道這一段在大庭廣眾嘈雜聲中只說給他听的獨白,對她而言是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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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版畫展,已近午餐時間。兩人直走到停車地點,江野開口道︰「餓了吧!走這麼多路,又吸收這麼多東西,還用了這麼多腦力。」

「從認識你至今,每每見面你都會問我至少一次‘餓不餓’」以菱唇角留著笑意,抱怨道︰「好像我是索馬利亞跑出來的饑民。」

「我是關心你的胃。」他眼中光芒一閃,溫柔的說著,唇際還涌現一抹難解的笑容。他刻意強調,「只是關心你的胃。」

「最好不要太關心我!」以菱突然收回笑容,平靜而冷淡的說︰「不論是我的胃或者是……我的心。」

江野被她的話弄得啞口無言,也對她瞬息萬變的個性無可奈何。他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話才不算失言,或者什麼話之中可以不帶關心?他硬著頭皮問︰「為什麼?」

她警覺的看著他,平靜的外表下是雙驚弓之鳥。「我怕……我還不起你這份情,更怕……會太習慣這份情。」

「怎麼說?」江國干脆靠在機車上交叉雙臂發問。

「真想听?這又是另一個差勁透頂的故事!」以菱看他沒有發動車子的打算,只好靠著另一輛車邊準備講故事。

她思索一下子,開始不帶感情的述說︰「有一個小女孩,她獨自成長在一座孤獨的園子里。這座奇怪的園子里沒有花朵或綠樹,它甚至連根綠綠的小草都沒有。園子里的土地確實太貧瘠了,提揭黃黃的,龜裂又沒有半點生機的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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