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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水 第24頁

作者︰季薔(季可薔)

她感覺著他的一切。

這樣的感覺如此陌生,令她只能緊緊攀附著他,什麼也不能想。

那一刻,她有隨他到天涯海角的毅然決然。

甚至現在,當激情已消褪了數個小時,當她悄然抽離他懷抱,立在床邊靜靜凝眸他少年般的純真睡顏時,那曾經熊熊燃燒的激情烈焰仿佛還殘留了幾點星星火苗在她心底。

只要稍一縱情,星星之火隨時可以燎原。

但,她不能再縱情了。

不能再縱容自己與他密合相嵌,不能再縱容自己與他熱情擁吻,甚至不能再縱容自己日日在他身邊醒來,眸光流連于他俊雅面容。

她不能縱容自己繼續留在他身邊,不能欺騙自己她與他可以就這麼天長地久。

「對不起,無情。」她凝眸他,沙啞而低微地傾訴,「我真的沒辦法放棄……」

她無法放棄。在心底對任承庭的恨意愈來愈高張的時候,她無法放棄對他的復仇,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在做盡這一切壞事後依舊逍遙自在,高枕無憂。

上天是不公的,他不見得讓好人一輩子平安幸福,更不見得會讓惡人得到應得的懲罰。

她只能靠自己的手為父母弟弟尋求正義。

「我真的相信你,相信你從此以後會保護我,但……」

但她不相信自己!她無法相信自己從此就能收回對任承庭的滿腔恨意,無法相信自己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依舊逍遙快樂。

她不是那種可以如此輕易磨滅仇恨的女人。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是她一向的主張。

「或許我正逼自己走向毀滅。」她低掩墨簾,低低自喃。心,有好一陣劇烈抽痛。

但只半晌,那濃密的墨簾便堅定一揚,星眸綻迸燦銳光芒。

即使是地獄,她也要拖任承庭與自己一起下去!

再見了,無情。

她凝望他,無聲地以唇形向他道別。這一切——昨夜為他親自下廚,之後將自己的身體獻予他,都是為了能更從容、更毅然決然地離開他。

因為無法給他一顆純潔誠摯的心,所以她決定將自己的身體獻給他。

她沒有後悔。

再見了,這最值得回憶的繾綣浪漫夜。

她閉上眸,最後一次在腦海回流曾與他共享的一切,然後靜定轉身,離開房間,離開他的公寓,沐浴屋外的清透涼冷。

抬眸,映入眼瞳的是將明未熹的永夜,一片漠漠沉藍,清冷的孤月半掩在灰色雲層後,忽隱忽現。

淡幽清冷的月,照拂的是通往地獄的不歸路,灑落的是割痛人心的銳利輝芒。

她感覺心痛,清楚深刻,卻不允許自己回頭。

她不回頭,不願回頭,也不能回頭——

對不起,無情,對不起。

對不起。

自遙遠亙古傳來的低微細語拂過任無情耳畔,直直穿透,侵人腦海最深處。

他悚然一驚,神智從最深的暗黑中醒覺。

她走了。

他領悟這明顯的事實,怔然迷惘。

「你果然來了。」

任承庭看著她,老練的眸耀著銳利情輝,嘴角則勾起滿意而略帶諷刺的微笑。

殷水藍沒說話,默默看看眼前一身名牌西裝,總是將自己包裝得貴氣從容的男人。她看著他,用自己一雙籠著水煙的美眸,玫瑰般嬌艷欲滴的唇瓣餃看清清淺笑。

她笑著,眸光順著他全身上下一陣流轉,直把他看著雞皮疙瘩迅速窟起,而體內,雪流逐漸滾燙。

然後,她收回好整以暇的視線,媚眸越過他。打量他身後寬闊豪華的飯店高級套房,緩緩巡禮過每一樣高雅陳設。

唇角,揚起六十度的嘲笑。

「很不錯的房間。」她淡淡開口,嗓音清雅而舒緩,

「約我來這里有何用意嗎?」

他瞪著她嫵媚甜美的笑顏,明知她有意逗惹自己,聲調故意更加懶洋洋起來,「你說呢?這樣的場所難道不適合我們今天準備談論的主題?」

「哈。」她魅惑而沙啞地輕笑,星眸斜斜睨他,丁香舌則沿著艷紅唇瓣緩緩潤舐一圈,「如果我今天就遂了你的心願,我如何還有籌碼要求我想要的?」

他倒抽一口氣,心跳霎時急如擂鼓,腦中立刻充血。

「進來吧。」他側開身,低啞的邀請半蘊命令。

她沒有拒絕他的挑戰,輕輕聳了聳圓潤的香肩,蓮履恍若毫不在意地輕移。

直到那清脆的關門聲響傳來,她才悄悄地、不著痕跡地打了個輕顫。

回轉縴麗的身子,她注意到老頭已被她完全挑起了,黑眸蘊著饑渴的光芒,鷹爪般的十指一松一緊,顯然正極力克制自己的沖動。

她再度微笑,「你知道我要什麼嗎?」

「當然。」

「說說看。」

「你要名利權勢。」他說,緊緊盯著她,目光飽含,也掠過一絲混合著贊賞與饑嘲的光芒。「名利、權勢,以及大量的金錢。而你打算用自己的身子換取那些。」

「是嗎?」她淡淡一句,柔荑一揚,優雅而不經意地撥去一絡不听話的發絲。

任承庭緊盯她的一舉一動,一面沙啞地繼續,「但你是個精明的女人,知道自己的價碼。」

「你打算怎麼出價呢?」

「我提供一個婚姻。」他走近她,鐵臂搭上了她的肩,「怎麼樣?這就是你想要的吧?」

她沒回答,唇間逸出一串揉合著清朗與沙啞的動人笑聲,俏顏則微微揚起,以一種驕傲而鎮靜的角度仰望他。

他欣賞那樣的驕傲與鎮靜,卻又忍不住為她遲遲不肯明確答覆而微微焦急溫怒,「怎麼樣?這究竟是不是你想要的?回答我啊。」

「你要提供我所有我想要的東西,唯一的條件就是要我為你暖床?」

「不錯。」

她清清淡淡地笑。

「怎麼樣?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吧?」

不,那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殷水藍靜靜凝望著他,嬌容覆著讓人看不透的輕紗,腦海卻轉著明晰銳利的念頭。

她真正想要的是摧毀他。

她真正想做的是抹去他臉上志得意滿的表情,消滅他眼中燒得炙熱的欲火,奪去他所有引以為傲的一切。

她真正想要的是見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生世世身受地獄煉火無盡折磨。

但她不會殺他。

不,她不會殺他,讓他就這樣輕易死去對他而言並不能算是真正的報應。

她要他身敗名裂。

讓他身敗名裂,讓他活著遭受這個社會所有人的唾棄不齒,對他而言才是悲慘至極的報應。

她該怎麼做呢?

殷水藍回斜眸光,悄悄瞥了一眼腕表。

還有十分鐘。

還有十分鐘,她為這幕精彩好戲安排的演員便會堂堂登場,而她現在該做的,便是為誘導那演員迅速入戲做好事前準備。

這不難,不是嗎?

她已經構築了最佳背景,還有眼前這個正迫不及待想上戲、躍躍欲試的男主角。

身為導演兼女主角的她只需給他一點點暗示便可以了。

「我想喝酒。」她凝望他,突如其來地說道。

他一愣,「什麼?」

「給我一杯酒,承庭。」她低啞地、誘人地說道。

她相信他絕對注意到她改了對他的稱謂,因那鷹銳的黑眸剎那間迸射出野獸般的凌厲激光。

他果然听她的話,利用套房里的吧台設備為她調了一杯馬丁尼,自己也在瞪著她一口一口緩緩啜飲時湮盡好幾杯烈酒。

她看著他月兌下西裝外套,松了松束縛頸項的領帶,數秒後,仿佛這樣還不足以釋放體內蒸騰的熱氣,索性一把扯落領帶,擲落在地。

她看著,嘴角媚媚地傾斜,美目含煙,窈窕有致的嬌軀則有意無意微微一晃,坐倒柔軟的床榻。

「哎,好熱。」她輕輕抱怨著,玉手一面煽著染上薄薄紅暈的芙頰,氣息則規律地喘著,帶動瑩潤乳峰一起一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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