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不會吧?」她大驚失色,「你一早匆匆忙忙叫我起來就是為了這個?天哪,我什麼準備都沒有啊!」
她今天只穿著簡單的休閑服,甚至沒來得及化妝。「我這樣子怎麼能見她?」
杜飛麟瞟她一眼,淡淡地說︰「放心,她看不到的。」
「嗄?」她呆呆地張大嘴,難道他母親是個瞎子?
「她已經去世很多年了,今天是她的祭日,也是我父親的。」
叮當轉動著眼珠,「那個……我現在是不是該安慰你一下?可是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人耶。」
杜飛麟抿著唇不再吭聲。
閉一個彎,前面的路豁然開朗起來,眼前盡是綠樹還有不知名的野花。
叮當忽地打破沉默,「這條路很熟悉,你父母是埋在鳧山公墓嗎?」
「是。」他斜眼瞟了瞟她突然變得不安的臉色,「怎麼了?」
「那……待會兒你自己一個人上去,我留在車里等好不好?」
「不好。」他目光冷冽,「我特地帶你來祭拜公婆,你怎麼可以不去?」
「這個……」她深思良久,終於咬牙道,「好吧好吧,去就去!」臉上有著壯士斷腕的決然。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你在害怕些什麼?」
她乾笑,「我叮當天不怕地不怕,我會怕什麼?笑話!」
然而他分明看到她臉上的肌肉在抽搐,就連那道月牙形疤痕也在輕輕扭曲。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撫向那月牙兒,耳語般低喃︰「究竟是什麼事讓你沉淪十年?」
她宛如被蠍刺中,猛然打掉他的手。「好好開你的車,我可不想陪你死在這里。」
他的手回到方向盤,「放心,在這個世上只有—個人能了結我的性命,其他人、包括我自己都沒有這個資格!」他的聲音冰冷幽深,仿佛來自地獄。
叮當一顫,「杜飛麟,你今天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怪里怪氣的。」
他淡淡一笑,「我在等待狐狸露出尾巴。」
「莫名其妙,懶得理你。」她翻翻白眼,把頭撇向窗外。一會兒又覺得氣悶,伸手抓過他的手機玩游戲,然而手指總是不听使喚,GameOvey了好幾次後,她惱怒地把手機又摔回去。
他斜睨她一眼,「會摔壞的。」
「摔壞就摔壞,難道你還買不起新的嗎?」
「不可理喻!」
「對,我就是不可理喻。」她像是在找架吵,「我又沒求你娶我,是你自己非要負責的,後悔的話就直說好了,你以為我會在乎嗎?」
他把車開上一條林蔭小徑,停車熄火,搖搖頭喟嘆︰「我不以為這世上還有你在乎的事。」
她眨眨眼,看著他下車繞過車頭走向她這邊,拉開門。
「下車。」
叮當瞟了瞟他伸到面前的勁瘦手掌,冷哼一聲,「這算什麼?上帝之手嗎?你想要拯救我?哼,別白費工夫了,我是無藥可救的。」她撇過頭嗤之以鼻。
杜飛麟不再羅唆,抓住她的胳膊拖出車外就往肩上一扛,大步往山上走去。
叮當大怒,狂亂地扭動身子槌打著他的背,然而聲音卻壓得極低怒斥︰「杜飛麟你這個混帳,放我下來!」
他冷笑,「你不是一向嗓門最大的嗎?今天是怎麼了?你在怕什麼?害怕驚動滿山的神靈嗎?」
她忽地閉上嘴,改成狠狠的掐他腰間的肉。
他咬牙忍痛,一聲不吭地進了基地,沿著邊緣走向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
第九章
一個小小的墳墓,一塊小小石碑,刻著三個小小的字——李樹人。
杜飛麟放下叮當,「這地方你應該很熟悉吧?」
「你干什麼?」她啞聲問,「你不是要去祭拜你父母嗎?為什麼帶我到這里來?」
「因為我要你以本來的面目去見我父母。」
她勃然大怒,「杜飛麟,你真以為你是救世主嗎?別以為你丟過幾個麻袋就是在替天行道、為民除害!嗤,一個小小麻袋,裝得盡天下的不公嗎?」
杜飛麟緊盯著她的臉,她的嘴角在微微顫抖,她的眼里隱隱有淚光閃爍。
他知道自己來對地方,她的層層面具已開始在剝落。
「李樹人……」他輕念著碑上的名字,「你能告訴我李雲生為女兒取這名字的意義嗎?」
她蹲跪在地,伸指一筆一筆劃著那碑上的字,許久才緩緩地道︰「李老伯在領到女兒的尸體時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沒想到我樹了十年的木,到頭來卻樹不好一個人。」
他蹲在她身邊,也伸手輕撫墓碑。「那麼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說?如果有的話我願意當听眾。」
她抬頭透過蒙朧的淚眼看他,仿佛要看到他心底深處。「你先告訴我,你這樣費盡心思調查我,究竟是出於對我的懷疑還是興趣?給我一個答案。」
他抬頭迎視她的目光,耳語般低喃︰「我給你答案,你給我什麼?」
「天堂或者地獄。」
他笑道︰「我不入地獄誰人地獄?天堂哪有我容身之地?」
「正好。」她臉上也浮現一個微笑,卻很苦澀。「地獄就是我的家。」她閉上眼,許久再睜開時,目光悠遠深邃,飄向十年前不堪回首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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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所有同學都回家,只有叮當無家可回,便留在學校。大年初一那天,陽光很暖,她的心情很好,決定獨自上街迎接新年的到來。
街上很冷清,人人都在家過年,走了很久只有一間咖啡館在營業,門上的風鈴隨著門的開合發出叮當叮當的脆響,她被鈴聲吸引,便微笑著走過去;然而門口卻有個莫名其妙的男人不停地在那進進出出把門開了又關;她不想自己的好心情受到影響,便搖搖頭轉而走向另一條街。
當她拐過一個彎,一輛轎車從身邊緩緩駛過,停在前頭一幢建築物門口,從車上下來一名腦滿腸肥的胖子。
突然,眼尖的叮當瞧見巷口銀光一閃,隨即沖出一名少女,尖叫著︰「壞蛋,你去死吧!」
一把尖刀插向胖子的胸口。
叮當怎能讓人在自己眼前行凶?她立即街上前一個飛踢阻止了那少女,隨後把她制伏,並扭送警察局。
少女便是十六歲的李樹人,她在警局狂叫那胖子是該死的犯,然而沒人相信她,因為少女在這之前就先後在好幾個地方告過那胖子,其間還曾被送往精神科檢查,每一位醫生都開具證明,指她患有嚴重的被害妄想癥。
本著負責到底的精神,叮當把李樹人送進精神病院;之後胖子也送感謝信到警校,讓她得到校長親自頒獎的最高榮譽,叮當於是更加堅定自己的信仰。
一個月後,李樹人在精神病院割腕自殺,留下一封血書寫滿了「我恨你」,至於她恨的究竟是叮當還是那胖子?那就不得而知。
被榮譽沖昏頭的叮當此時仍未意識到什麼不對勁,直到一次偶然的機會,親眼目睹那胖子卸下道貌岸然面具後的獸行,才開始猜測事情可能另有蹊蹺。
她暗地走訪李樹人就讀的學校,得知她是個品學兼優、心地善良的好學生,之後又拜訪李雲生,得知李家三代並無精神病史,緊接著便展開對胖子的調查。
然而那根本就不能叫作調查,而是一場艱苦的戰斗,阻力來自四面八方,包括警方高層,到最後甚至變成威脅;但她愈挫愈勇,頂著壓力幾度出生入死,終於拿到足以把那該死的胖子送上法庭的證據。然而還未來得及遞出,證據即被人偷偷銷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