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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最後一朵玫瑰 第23頁

作者︰黑色翅膀

在這里的時間,紀恆光也跟其他觀光客一樣,拜訪了各個博物館與美術館,當然還少不了觀察各式各樣的建築風格,這也是她到每一個國家所必做的。

今天,她在市場綜合劇院欣賞了各種街頭表演後,就來到這個咖啡座休息,喝杯咖啡。眼前就是充滿活力的城市人群,在這樣有活力的地方,她好像也跟著有活力了起來。

只是,最近越發嚴重的、胸口這漲痛的思念是什麼呢?

已經兩年了啊……

她從沒有離家這麼久過,頭一次明白什麼是鄉愁。但是她問自己,已經準備好了嗎?她沒有答案。時間已經沉澱了她所有的激動、所有的情感。但她仍努力地、一點一滴地,修復自己。

她有時獨自旅行,有時探訪朋友,歸功于高中至大學時代自助旅行的頻繁,她的朋友遍及世界各地,但是這次她卻沒能再多交朋友了。

呼吸著優閑的空氣,想起以前的自己似乎總是忙碌的,以前的紀恆光總是鍥而不舍地要去達成某些目標,不管是為他人,還是為自己,她總是鞭策著自己去完成一些似乎非完成不可的事,從未擁有過如此優閑的時光。現在想起來,有什麼事是非做不可的呢?

雖然以前的她也很安于那樣的生活,她一直是個乖孩子,努力生活得充實、有意義,從沒想過像現在這樣做個閑人,四處晃蕩。可能這就是她所缺少的吧,放自己一個假,只是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

以前她喜歡熱鬧,也安于熱鬧,在人群里悠游自在,現在卻變得喜歡獨處了。

深深呼出一口氣。

兩年前她的確被傷得很深,深到現在她即使笑著,也無法開懷。但是她仍然給自己一個笑容,不管多難過的事,總是要過去的。

或許是釋懷,或許是麻木也罷--當初的激動、憤恨、難過已不復存。

她露出淡淡笑容。未覺一旁有人注視著她,投以贊賞的眼光。

眉間藏著憂郁,唇角又含著釋然--不只美,而且是耐人尋味的女子。她的神情,令人不由自主想要捕捉下來。

「請問,可以讓我拍張照片嗎?」

听到有人對她說話,紀恆光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到現實。對她發話的是一個年輕的攝影師。

「對不起,我拒絕。」直覺地,她阻止了別人窺視她的內心世界。攝影師都是很敏銳的。

「真可惜。」

「抱歉。」見他仍帶著笑,不以為忤,她只好對他說聲抱歉。

「不,是我太唐突了。」攝影師于是走開。

這兩年來,她總是習慣把自己隱藏在不受注意的角落,隱身在人群里,一個人默默地調整自己的心情。拒絕這樣敏銳的窺視是理所當然的,即使以前的她絕不會放過與藝術家結交的機會。

驚覺自己的冷漠與拒絕,仍令她動搖。她是何時開始像這樣隱藏自己的?以前的她總是坦蕩而無所畏懼。她是否已經失去了交朋友的熱情,也失去了與人坦誠相待的勇氣了?

走開的攝影師仍然坐在路旁的欄桿上,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不過並沒有再捕捉任何一幅景象,也沒有趁她不注意時偷拍她。是個有職業道德的攝影師,紀恆光心中贊許。

她從椅子上站起,走向攝影師。

「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紀恆光提出邀請。

「好啊。」他爽快地答應了。

看他拿著照相機、專注的雙眼,她忍不住問道︰「拍照好玩嗎?」

他狀似不經心地反問了一句︰「生活好玩嗎?」

並沒有直接回答她,攝影師只用一個簡單的問句讓她明白他對攝影的態度--生活不是用來玩的,他的攝影也不是。

「不好玩。」見他沒有因她這個外行人無禮的問話而不悅,紀恆光很刻意地搖頭答道。這個人,挺特別的。

她的反應讓他笑了。

「你不是南非人吧?」他的口音不同于南非英語。

「我是美國人。」

「嗯。」

見她一副早在意料之中的樣子,他煞有其事地對她道歉。「真抱歉,到處都是美國人。」

他幽默的話語令她莞爾。

「為什麼到這里呢?」她隨口一問,卻好像牽動了什麼。

斜照的夕陽仍然刺眼,他眯起眼看向夕陽的方向。

淺褐色的頭發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更淺,輕飄飄地仿佛可以被陽光穿透,白種人不曾刻意曬黑的白皮膚,身上穿著白T-Shirt和淺藍色的牛仔褲,還有著一雙澄澈透明的藍眼楮。

他有一種特殊的、透明的氣質。

「為了逃避心愛的人。」

紀恆光一楞。他是在說她?難道她這麼容易被看穿?又或者只是他們有著相同的心事?

唉,這個陌生人啊,竟輕易地刺到了她的痛處。

「開玩笑的。」攝影師改口道︰「只是為了工作。」

他的身上並沒有什麼重裝備,但是她好像輕易就確定他是個攝影師,而不是拍照的觀光客。一定是因為他看著相機的眼神。

一陣風迎面吹來,吹拂起他的頭發,他眯起眼,轉向她的方向,與右眼對比下,他的左眼一點也沒有轉動。

「你發現了。」

他唇角的笑沒有改變。

「是假的。」他敲敲自己左邊眼側。

她剛剛會邀他過來,就是被他看著人群的那雙眼吸引了注意力。不!是那只眼--雖然他的左眼顏色已經和右眼相當接近,但還是有些微不同。

那麼漂亮的藍眼楮……

看他自然的態度,一定已經習慣人家同情的眼神。她知道自己不該表現出悵然,那畢竟太失禮,現在才轉變態度答應他的要求也一樣,但她還是忍不住--

「如果我現在請你拍我,你該不會拒絕吧?」她爽朗地問道︰心中卻是忐忑。

「榮幸之至。」攝影師一口答應了。

他以各個角度對著她按下了數次快門之後,紀恆光再提議。

「我們可以合照嗎?」

「好啊。」

于是兩個人又合照了幾張。

「照片洗好,該寄到哪里給你?」

紀恆光翻找皮包,拿出一張名片交給他。

攝影師也拿出名片,與她交換。

「有空到台灣玩,Gabriel。」紀恆光月兌口而出,她一向這樣邀請朋友。

「台灣?」他看了看名片。Sunny,在心中默念。

對台灣他似乎並不陌生。

「OK,Sunny。」他承諾道。

然後兩人道別。

燦爛的陽光漸漸隱逝。她也該回去了,Petra早警告過她,天黑以後不要一個人獨行,在這座大城市里也有不少扒手與搶匪,並不是那麼安全的。

到現在她才發覺,剛剛不經考慮就邀他到台灣玩,名片上印的也都是她台灣的聯絡處……這兩年來她還沒給過人名片呢。如果他真的去了,而她又不在的話,該怎麼辦呢?

一個只有一只眼楮的攝影師--

用他僅剩的一只眼看著世界,捕捉他眼中獨一無二的美麗。

這世上充滿著許多雖然不被命運善待,仍然執著而堅毅的人。從她讓他拍照那一刻起--她心中冷硬的角落好像也開始融化……

漫無目的的流浪生活,總不能一直繼續下去的。

因為Petra的熱情,紀恆光比預定的多留了幾日。

「急什麼呢?」Petra說。

她也不知道啊。

在機場大廳里,紀恆光等待著登機。

她告訴Petra不要來送她,她想獨自上路。她總是不要朋友來送她,在機場里,她想要一個人。

這兩年來她不曾間斷過寄明信片回家,不過總在她離開前往下一站之前,所以家人朋友們知道她去過哪里,卻不會知道她接下來的目的地。連她自己都在寄出明信片以後,才開始考慮下一站停留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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