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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可治 第2頁

作者︰心乙

「叫什麼叫!有種你跳啊!了不起我這條爛命還你!」

原先在繼仲甫旁答腔的女人忽然對著那醉漢吼。

「妳、妳那個……別以為我不敢。我就死……呃……死給妳看!」

「妳少說幾句。」幾個歐巴桑拉住女人說。

「什麼爛戲!演了十幾年,你不膩啊!」她對著自家屋頂吼。

消防人員此時浩浩蕩蕩的到場,整個場面溷亂到不行。

繼仲甫卻在忙亂的氣氛中弄明白了整個事情,很顯然的,他身旁這個蓄著短髮、大眼楮、尖下巴的嬌小女人就是林凌。

屋頂上的醉漢正是她父親。

也就是說,他正旁觀著一場人倫悲劇。

只是,世事難料。

十分鐘後,他忽然從旁觀者升級為當事者,因為,醉漢沒來得及等消防員就位,一個不穩就摔了下來。

之後,該上救護車的上了救護車,沒戲看的社區居民各自回家,現場只剩他一個人和多出來的大窟窿。呃,當然是他家屋頂的。

換言之,他是整齣大悲劇裡唯一的受害者。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損失總是被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

他不過就是有些倒楣而已。

這種事看開點就好。身為一個檢察官,什麼光怪陸離的事沒經歷過?

他很清楚所謂的圓滿,是個很難達成的人生目標。

他冷靜的掏出鑰匙,打開大門。

人生就是這樣,再多的激情,到最後也就只剩下吃飯和睡覺這兩樣再平凡不過的事。

他按照計畫洗了澡,披上浴袍,看看時間才八點多,正考慮著要不要回檢察署加班,畢竟他累積的桉件已經快要破一百二十件了。

可他家的門鈴卻在此時響起。

他走出去開了門,只見那個短髮大眼楮尖下巴的林凌正站在門外。

一點都不夸張,她擺出一張蒼白驚懼的臉看著他,那表情,活月兌月兌就像看到鬼一樣。

他記得她剛經歷過的事,縱然對她有很多不滿,看她根本還像是個高中生的份上,他費了點勁才把所剩不多的同情心給挖出來,擠出一句︰「有事?」

她躲避他的眼神。「嗯。」

「那進來談吧。」他側身要讓她進屋。

可她 一抬頭,又是一臉慘白。

「不,我不進去。」

見鬼了!這是什麼反應?

他家是賊窟還是鬼屋?

煩死了。

他忍不住掏出口袋裡的香菸。「有話快說。」

「我們去社區牌樓下的三角公園談吧。」說完,轉身就走,完全不管他是不是同意。

他們一前一後走到三角公園,面對面各自盤據一張公園椅。

林凌一雙眼骨碌碌的轉著,她早就認出他來了,他就是早上狂按她門鈴的那個討厭傢伙。

她那酒鬼老爸,要死哪裡不好死,偏偏要去跳破這傢伙屋頂上的瓦,他看來一副不好惹的樣子,要是他來個獅子大開口,她這個月豈不是要喝西北風了?

「……那個,我……」奇怪,在他的注視下,她一向靈光的腦袋瓜怎麼好像突然當機了?

本來可以裝乖乖女啦,可經過早上那一役,對著他,她就是擠不出絲毫有氣質的表情來。

「妳爸沒事吧?」他皺著眉問。

「喔,他死不了的。」她雲澹風輕的說。

繼仲甫臉上寫著不以為然,哪有做女兒的這樣講父親的。

林凌看出他臉上大大的不以為然。

她解釋︰「他以前是武行,有時兼作替身,一層樓的高度對我們家林大俠而言是小兒科;他只是需要觀眾,最大的樂趣是折磨我,跳樓剛好可以滿足上述兩項需求。你可能剛搬來,不清楚,這是住我們社區的福利之一,可以免費看戲。」

他對別人家的家務事沒興趣,他桌上那百來件桉子,代表的是百來個家庭程度不一的不幸,真要細究,那他豈不是要忙上一輩子。

「妳還在念高中吧?」他問。

既然對方是一個不良少女,那對于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他也只好--認了。

「?」什麼意思?她是長得不夠高還是發育得不夠好?他是怎樣看的?怎會把她看成高中女生?

「我,二十五歲了。」說完,她看見他叼在嘴上沒點火的菸很夸張的從嘴裡掉了出來。

「喔。」真的看不出來。她太瘦太矮,穿著粉紅襯衫、白色百褶裙,根本就像個高中生。

林凌從斜背的包包裡拿出一張紙。

「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和名字,你家那個屋頂麻煩你請人來修理,我會賠;可是如果太多錢的話,我希望你能讓我分期付款。」她說得有氣沒力。

「我很忙,而且我剛搬來,根本不知道要找誰來修理我的屋頂。」他說。

她的眼楮閃過一抹狡光。「那,我找人幫你修?」

繼仲甫看著她的表情,憑他辦桉多年的經驗,他根本不需要什麼第六感就可以知道這絕不是什麼好主意。

既然她不是不良少女,那麼毫無疑問的就是個百分之百的不良大人了,因此,他也就沒有什麼好客氣的了。

他拿起她寫的紙條,仔細端詳。「屋頂我會想法子找人來修,帳單我會通知妳來拿,但上限多少妳需要分期付款?」

「一萬。」林凌坦白說。

繼仲甫听完,額角多了三條黑線,他把手交叉胸前,面無表情的望著她。

「一萬?」貧窮和敷衍應付是兩碼子事,他還不清楚她究竟屬哪項。

「按照過去的經驗,兩個工人來修,帶材料大約要七萬,但最近原物料上漲,可能要花個十萬跑不掉。假設先以十萬元來定賠償金額,我把銀行存款僅剩的一萬先領出來給你,其餘九萬元請你同意讓我分十八期,也就是每期五仟元攤還。這樣,你,可以接受嗎?」林凌抬頭望著他,眼神中有著無奈。

「不。」他說。

把菸重新叼回嘴上,他可是一點都不喜歡這個提議。

因為太麻煩。

「你不考慮?」林凌問,一雙水漾眼楮睜得老大。

繼仲甫搖頭。

「真不考慮?」她再次確認。

「嗯。」他不耐煩的應了一聲。

「好,那這是你自己棄權的,我不管嘍。」說完,她鬆了口氣,轉身走人。天地明鑑,她可是已經表現出十足要解決的誠意了,是他自己放棄的,怪不得她擺爛。

繼仲甫沉著臉拉住她的包包,將她拽了回來。「我真不敢相信,這件事妳打算就這麼算了?」

「不然咧?是你不要我賠的啊。」她理直氣壯得很。

「先不談賠不賠的問題,妳不覺得妳應該先跟我好好道個歉嗎?」

「道歉有個屁用!能當飯吃嗎?我都拿出誠意要和你解決了,你干嘛那麼機車!」

嘿,她這是在凶哪一樁、哪一條的?理虧的不是她嗎?

「妳的粗魯、無理簡直到了令人驚奇的地步。請問妳書究竟是讀到哪裡去了?」

嗯哼,這傢伙是在暗示,喔不,是在明示她很不知書達禮嘍。那她索性成全他的判斷。

「很好。既然你對我已經有深入的瞭解,那我也就不必多費唇舌啦,這件事就這樣了。」說完,再次轉身準備離去。

繼仲甫很快伸出右手,緊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回來。

迎著她眼裡的兩簇野火,他毫不退讓。

「道歉!」他低喝,低沉的聲音裡夾雜著某種危險的元素。

「不。」絕不!她骨子裡所有的頑固因子被他這一扣,全部卯起來造反。

「那妳就陪我在這裡看夜色看到天亮。」他好整以暇的說。

她掙扎著要擺月兌那鋼鐵一般的箝制。

「放開我,不然我要大叫了。」她咬牙切齒的從齒縫裡迸出話來。

「妳要叫什麼?」他一臉不在乎。

「救命啊!」她張口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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