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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 第16頁

作者︰扶釵

「你何時離開牢房的?」她問。

「比你早一些時間。」索情在她面前站定,手指著她身邊同一張石椅上的空位,「我可以在你身旁坐下嗎?」

柴可人聞言瞄了鄰近她的另一排石椅一眼,示意他坐在那個位子上,索情見狀趕緊繼續道︰「坐那麼遠談話實在不方便。」

遠?柴可人忍住笑,這兩排椅子也不過相隔了一尺,有夸張到需要用「遠」字嗎?但見他猛向她眨眼示意,她好奇之余便決定依他的意思。「坐吧。」

「這樣有趣多了。」索情落落大方坐下,卻見柴可人為他剛才說的話而賞予疑惑的眼光,他笑道︰「沒什麼,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柴可人將他眼中的興奮光芒全看在眼底,卻問︰「你真的是被關進牢房的嗎?」

「看來你是真的非得問個清楚不可。」索情模了模鼻子,修長的雙腿優雅地交迭,直言道︰「我是為了看你才進去的。」

「結果呢?」她不會愚蠢到不明白他是在審查、評估她這個人。

索情別有含意地道︰「獨孤青回來的日子不遠了。」

明了他的意思,柴可人淡淡一笑,頓時散發一種迷人的光彩。

索情對此滿意地暗算點頭,接著道出今天來此的目的︰「人听過一種名為‘清流音’的藥嗎?」

柴可人一怔,點點頭。

「那你大概也知道那種藥可以治療你的聲音。雖然無法完全恢復為原來的樣子,但少說也有七成。」

「那種藥並不好找。」葉大哥曾對她提過這件事,這些年來也不斷在為她找這味藥,只是始終沒有下落。

「在中原,這味藥確實尋來不易,但在掛月島可是有不少。」

柴可人訝異地睜大眼楮,本已放棄的希望,如今又再度燃燒。接著,她像是意會到了什麼,開口問道︰「你是二當家?」

索情不由得對她感到佩服,「是的。昨天我要人送給你喝的那碗藥,效用還不錯吧?」

「嗯,謝謝。」喝藥時,她本還懷疑著小容的話,沒想到今天一早真的能順利開口,而且還不會像以往一般說話時喉頭便干啞疼痛。

「不客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咦?」

索情卻故意不答,只是對她擠眉弄眼。

第七章

混賬!

索情那家伙在搞什麼鬼?

獨孤殘生隱藏在暗處,燃起火焰的雙眼死盯著索情不放,雙拳直想將他那張笑臉打碎。

他以為自己在干嗎?不過是要他去醫治可人的嗓子,可沒叫他在她面前「搔首弄姿」,出賣色相!

還有,明明有那麼多排石椅,他卻偏偏要挑她坐的那一排,不用多想也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企圖要激起他的醋意。

明知這一點,可在瞧見索情頻頻向柴可人眨動他那對足以勾魂的眼眸時,獨孤殘生仍禁不住地漸漸扣起兩指。不難想象他此舉所代表的意思。

可人……她竟然對著索情展開笑顏,對著一個才認識不久的男人笑?她可別忘了她是他的妻子……

猝然清醒,獨孤殘生的嘴角苦澀地扯了開來。

不,忘不了的人是他。是他忘了她此時的身份是葉非塵的妻子,不是他的。

心頭的刺痛取代了妒意,他不願再多待下去,悄悄地轉身離去。然才一轉身,他整個人卻僵住——剛才最後那一瞥,他看見了什麼?

匆忙回頭,卻見索情正握著柴可人的右手,一副情意綿綿的模樣。

才退下的妒火再度燃燒,比之前的更猛烈熾人,獨孤殘生想都沒想就踏入石板空地。

「放開你的手!」

柴可人聞聲驚喜地望向他,黑色的身形如旋風似的來到她眼前站定,獨孤殘生渾身充斥著寒冰與火焰交錯的詭異氣息。

「你說什麼?」索情裝作不懂地問。

「放開你該死的手!」一字字從他口中硬生生地逼出。

「這怎麼行?」索情笑道。

「那你最好告訴我不行的理由!」那張笑臉……真讓人想痛揍一頓!

「我正在替她把脈。」

把脈?獨孤殘生愣了下,怒火霎時消散了一半,隨即涌上的是一抹擔憂。

「情況……怎麼樣?」獨孤殘生的語顯得有些例僵硬。

索情暗笑在心。

獨孤殘生是他這幾年來最大的樂趣。

他最喜歡看見那張冷硬的臉也露出各種不同的表情,不論是怒意、為難、尷尬或不知所措,反正只要不是那張冷酷無情的死人臉就好;那樣的表情,一點都不適合他。

「脈象平穩多了。」索情終于放開柴可人的手,然後站起身,「我把位子讓給你坐。」

獨孤殘生瞪了他一眼,「不用了。」

「啊,你不要,那我就坐回去嘍。」索情作勢要再坐下,卻被獨孤殘生一把拉住。

「你最好站著。」

「為什麼?」

「不然你以後恐怕就沒有站著說話的機會了。」獨孤殘生別有深意地警告他。

索情聞言只感頭皮發麻,連忙賠笑,「站著就站著,反正我馬上就走了。」

「還有話就快點說完!」

「干嗎這麼急著趕我走?」索情一臉的無辜。

「因為我現在很想揍扁一張臉。」他咬著牙,握緊了拳頭。

「該不會是我的吧?」索情不怕死地繼續裝傻。不過,在視線瞥向柴可人,發現她正深情地凝望著獨孤殘生時,他決定不在這里礙事,還是留給他們兩人獨處的空間。

「我還是先走好了。午時前一刻我會再過來,可人,你要有心理備。」

柴可人回過神,向他點點頭,「我明白。」

兩人目送索情離去,一時間,無人先開口說話,任由空氣中彌漫著靜默。

柴可人心頭是喜悅的。他仍舊關心她!表面上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樣,暗地里卻要索情醫治她的嗓子,就連昨晚那湯藥,也是在他拂袖離去後才去找索情調配出來的。

至少,他心裹待她不像他表現出來的無動于衷;至少,她剛才在他臉上發現了對索情的醋意。

「你……」獨孤殘生輕聲問,「你的聲音,為什麼變成這樣?」

柴可人一時不語,過了一會兒才道︰「我中了毒,燒傷了喉嚨。」

他一怔,「中毒?」

「嗯。」她雙眼凝視著他,「當年,葉訓將一種名為‘醉紅唇’的毒,灌入我口中……」

獨孤殘生一听那名字,臉色頓時一沉。

「那個毒很特別,先讓我呈現假死狀態,後來便開始不停地嘔血,嘔出來的血就是烈火一般,燒得我哭叫不得。有好長一段時間,我無法開口說話,一發出聲音,血就跟著咳出,過了將近兩年,我才可以好好講出一句話,只是聲音卻再也無法回到以往。」

懊死的葉訓,他非將他碎尸萬段不可!

這些年,他廢寢忘食地磨練自己,苦練武功,為的就是要手刃葉訓父子——他們一個殺他的妻,一個負他的義!

葉非塵倒好找,直接在原來狂風寨的位置,建造了現在的落林山莊,省了他尋人的麻煩。至于葉訓……

不知道為什麼,派人找了好些年,卻怎麼也查不出他的下落。

注視著柴可人紅艷的唇瓣,獨孤殘生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歉疚。「若不是為了我,你也不必遭受這種折磨。」

他很清楚葉訓的對象是他,而她,只是個無辜的受害者。

「早在我們成為夫妻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咱們倆要共患難、共享福。」

「夫妻……」他失神地低喃,「我們……還是夫妻嗎?」

「我們一直都是。」柴可人堅定地道。

「可是——」他猛地噤聲。

「可是什麼?」

獨孤殘生不語,逃避似的將頭轉向一邊,不願見到那對似會說話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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