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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賞3 第9頁

作者︰風弄

楚北捷暖玉在懷,聞言渾身僵硬,怒道︰「你還要威脅本王多少次?」

「一百次也不夠,一千次也不夠。」極低聲、毫無怯意地回答。

怒氣頓升兩丈,楚北捷直起上身,卻被兩根細弱的手臂死死纏著,低頭看去,懷里人早已淚濕滿面,淚珠掛在寒玉般細致的肌膚上,似墜不墜,潔白貝齒緊咬下唇,不肯讓人听見泣聲。

氤氳明眸不懼他的犀利視線,淒淒切切,欲語還休中,一絲決然若隱若現。

怒火滔天,就于那麼一瞬間,百煉精鋼化成繞指柔。

「可恨!可惡!」楚北捷狠狠摟緊她,恨不得將她勒進自己的肋骨中︰「可恨的白娉婷,可惡的白娉婷……」

太陽躲到雲後,細雪紛紛揚揚來了。

無妨,屋中暖意正濃,雖是冬,卻有春的旖旎。

紅薔在簾後偷窺一眼,羞紅了臉,又蹙起眉︰「鬧到現在,連湯都沒有喝完呢,這可怎麼好?」

醉菊淡淡一笑︰「白姑娘的身子,自有人擔驚受怕,我們操什麼心?來來,趁著好雪,我們快到院子堆個雪人。」

不再顧那屋內的卿卿我我,愛恨交織,目光投向院外滿山遍野的純白。

師傅啊師傅,王爺愛上了一個,那麼叫人頭疼的女子呀。

第三章

沙場上的無敵猛將,堂堂東林鎮北王,對上一個生死無懼的白娉婷,敗下陣來。

既不甘心,又不服氣。

只是凝視她的雙眸,一切不甘心不服氣就煙消雲散。

誰叫他硬不起心腸,誰叫他狠不出手段?

誰叫娉婷一見他的臉,便露出喜不自禁的笑靨,便如鳥兒般歡暢天真,便眉頭眼角都是欣然,便讓人覺得,他對她的一絲兒好,能得到如此之多的回報,真是世上最值得的事。

白娉婷像遇了春風的柳條一樣舒展和自由。風流佳人,明白了委曲求全的無用,轉而主動出手,似乎打算討回八個月苦難的公道。

才可以下床,便要賞雪。

喚紅薔打掃草亭,命漠然取來古琴,再取來美酒。

楚北捷未進小院,便听見琴聲越牆而過。

他駐足,眯起眼楮,細听。

清淡悠遠,從容逍遙。

由得浮雲自飄,由得月轉星移。滄海桑田,懶看。

只有高山不動,靜靜矗立,挺直不屈。山上小獸眾多,不懼風雪,一遇雪停,就傾巢而去,打雪仗,挖雪洞,采摘樹上最後幾只松果,你爭我搶,不亦樂乎。

楚北捷情不自禁,想靠這琴聲更近一點。舉步,轉入院門中,一片純白上有小亭一座,古琴、美酒、小婢,還有說不盡風流、道不出慵懶的心上人。

「叮!」異聲傳來,琴聲忽然斷了。

楚北捷大驚失色,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已經飛撲進亭︰「怎麼了?」

白娉婷低頭,捧著自己的右手。食指上被忽然崩斷的琴弦劃過,赫然一道細細的血口。

「怎麼這麼不小心?」楚北捷濃眉皺得緊緊,抓過柔軟的柔荑︰「疼嗎?」

紅薔在楚北捷身後探頭,連忙道︰「奴婢去拿藥。」

殷紅的血從指尖緩緩逸出,蜿蜒一條細流,看得楚北捷心髒陣陣抽搐,又氣又惱︰「這麼冷的天,還彈什麼琴?」狠狠吼了一句,仍覺得那道血紅刺眼,抓起彷佛白玉鑄就的縴指,一口含入唇中。血的味道,從舌間化開。

娉婷傷口被楚北捷火熱濕潤的舌頭一舌忝,忍不住露出兩道彎月似的秀眉,笑出來。

「還笑?」楚北捷黑著臉,大將軍氣勢壓制著周圍蠢蠢欲動的空氣︰「下次不許這樣不小心。」松開已經止住出血的指頭,抓住娉婷的手腕︰「進屋去。」

娉婷不肯動彈。

楚北捷回頭來看︰「嗯?」挑眉。

「王爺,」娉婷靈活的眸子轉動,懶洋洋豎起另一只完好無損的食指︰「這個也要王爺親一親。」

真是得隴望蜀,長久下去,堂堂鎮北王豈不成了听從婦人的無能漢?

楚北捷黑下臉︰「不要胡鬧。快點進屋……」

話音未落,清冷表情在娉婷臉上一問即過,指頭驀然放入齒間,毫不猶豫狠狠咬下。

「你……」楚北捷猛把她的手扯過來,已經太晚,左手剛剛還圓潤漂亮的食指糟了無妄之災,被自己的主人狠心咬出兩三個深深的齒印。

鮮血從齒印中緩緩滲出。

「你這是干什麼?」楚北捷怕她再做傻事,把她兩只手都緊緊握住,鎖緊了眉心,狠狠磨牙。

娉婷兩手被制,毫不在意,順理成章地倚入楚北捷懷中,想了想,竟「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過後,臉上漸漸恢復常色,抬頭,痴痴看著楚北捷,柔聲道︰「有王爺為娉婷心疼,就算兩手盡廢,從此不能彈琴,又有何妨?」

話語篤定從容,听不出一絲虛假。

楚北捷心膽俱震,一把將她狠狠抱緊,沉聲下令︰「你的生死榮辱都是我的,不許你再隨意糟蹋。從今日起,你不許餓著自己,不許冷著自己,不許傷著自己。若有違背,我定用軍法狠狠懲治。」

娉婷眼眶發熱,在楚北捷懷中深吸一口氣,看入楚北捷亮眸深處,應道︰「王爺軍法威嚴,娉婷投降了。」

靠著楚北捷的胸膛,感覺結實的肌肉傳遞過來,屬于楚北捷的強大力量。

娉婷閉上雙眸,輕輕啟唇。「故飛燕,方惹多情,故多情,方害相思;一望成歡,一望成歡……」

楚北捷彷佛摟著世界上最易碎,又最容易消失得無影無蹤的珍寶,側耳傾听。

罷毅的臉上,逸出一絲甜蜜的笑意。

那是當年在鎮北王府,娉婷在他懷里,婉聲唱出的——降歌。

拌在,曲在,人在。

日月星辰在,蒼天大地在。

懷中的白娉婷,仍在。

☆☆☆

從那日起,小院中常常可以听見娉婷清越的歌聲。

委婉動人,听著听著,就讓人不知不覺羨慕那個可以邊擁抱著她,邊听小曲的男人。

紅薔對這些轉變感到又驚又喜,向醉菊悄悄地說︰「你看看,原先那麼地斗氣,要死要活,一好起來,就好成這樣啦。王爺是出了名的將軍,可一對上自己心愛的女人,還不一樣認輸了事。唉,可見多厲害的人遇見了情愛二字,都一般心軟。」

醉菊麻利地將娉婷的飯菜準備好,回頭瞧見紅薔猶倚在門口,遙看正在湖邊偎依的兩人,嘆道︰「王爺是強手,白姑娘是遇強愈強,真不知道老天怎麼讓這麼兩個人撞在一起了。」

紅薔回過頭來︰「撞一起才有趣,除了這位白姑娘,又有誰配得上我們王爺?」

醉菊淡淡道︰「旁人看著有趣,局中人不知道還有多少艱險在後頭。你忘了兩位王子的事了嗎?」

提起東林兩位王子的慘事,紅薔也笑不出來了,眸子一挑,看向醉菊身後。

醉菊轉身,漠然面無表情地站在她們身後。

「不要再提起這件事情。」漠然冷然道。

「是。」

醉菊應了一聲,瞥門外兩道緊靠在一起身影一眼。

不提,就可以忘卻嗎?

☆☆☆

度過八個月的冷待,娉婷享盡了楚北捷的寵愛。愛極楚北捷不甘願而不得不為的模樣,愛極他黑著臉呵斥自己的模樣。楚北捷屈尊降貴,為她親熬粥,為她親喂食,放下所有的公務,陪她看日出日落,星月移動。

她實現了許多願望,倚在他懷里,听了冬雷,看了冬雪,要他摘了院中最美的梅花,插在她髻上。

一切完美得如夢,夢漂浮在淺黑色的陰影之上,娉婷和楚北捷都放縱自己忽略那片無法忽略的陰影。

「娉婷做過很傻的事。」

「噢?」楚北捷唯恐夜寒,又扭不過她嚷著要看星,只好開了窗,緊緊摟著她,隨口問︰「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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