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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中有真意 第25頁

作者︰叢闕

女皇的悠然意態頃刻間消失無蹤,「你是說,伯父有可能與刺客相識?」

「微臣有此疑問,尚不敢斷言。而且微臣發現,此刺客的身份也甚為神秘。除了自稱姓夏名意暄,她進入京城之前的所有行蹤,臣等都無法查知。」按說一個人只要在大齊的國土上生活,她的年歲籍貫職業,總會有案可稽。但是閱遍戶部所有卷宗,也動用了其他一些管道,這夏姓女子的身世,卻始終是個謎。

「哦?那從她的言行舉止和談吐口音之類,總能夠猜出幾分吧。」就像她,在京城里生活了這許多年,話語中的越州鄉音卻仍是隱約可辨。

裴麒道︰「陛下說的是,這女子收押之時,曾讓她自己寫下名字,字跡雋秀,似出身于書香門第。微臣當時特意瞧過她的手,那上面的老繭卻顯然是長久操持農活之人所有。而此女口音之怪,也是聞所未聞。如此種種,委實難以索解,故而實在難以升堂,便听她一面之詞將此案了結。」

女皇皺起眉,「如此說來,在伯父蘇醒之前,這案子沒法查了?而且就算伯父醒來……」她雖然不便說下去,裴麒也知道話中含義︰如果此人真與父親相識,那父親的說法,也就未必足以采信了。

他思量再三,還是決定言明︰「不過微臣倒于日內,見著了這夏意喧的一位朋友。」

女皇有些不悅,「既然有她的朋友在,夏意暄的身份自然也就能知道個幾分,裴大哥你為何現在才說?」賣關子也不是這等賣法。

「陛下恕罪。據這位姓盛的朋友說,他們住的是一個叫清涼村的地方,至于那個地方具體在哪里,他也說不清。」

「這可奇了,她那朋友是小孩不成?」連自己住的地方是哪州哪郡都不清楚。

「他失去了記憶,閱歷常識幾乎與兒童無異。微臣想將他暫時留在府中,一來與案情有利,二來……也好讓家母的病情有所起色。」

女皇一愣,怎麼一下子說到裴伯母那去了?況且大家都知道裴老夫人是從兒子去世後才變得精神恍惚的,就算那姓盛的是個神醫,恐怕也沒法用幾劑藥石解決問題。想到這里,她眼神一黯。武德侯默默伸出右手,輕輕擱在她肩上,像是這樣就可以幫忙增添一些勇氣。

裴麒看了他倆許久,才用平穩的聲音說道︰「這個叫盛暑的年輕人,外貌與臣的亡弟一般無二。」

無視兩人的震驚,裴麒依然一派鎮定自若。

「麟兒,麟兒在哪里?」衣著淡雅高貴的老夫人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出佛堂,來到居室,盛滿了期盼的雙眼四處梭巡。

裴麒向盛暑點了個頭,將他推上一步,立在裴老夫人跟前。

「……娘?」盛暑遲疑地叫出這個稱呼,只有陌生,沒有溫暖的感覺。眼前的老嫗,不是只有五十多歲嗎?為什麼蒼老得與過年的姨婆不相上下?

「麟兒,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老夫人冰涼的手緊緊纏上了盛暑的雙臂,歡欣的神采難掩滿臉病容,「你怎麼能一去五六年才回轉呢?可真把娘給想死了!」

盛暑低頭望望散落在他胸前的銀發,為難地看向裴麒——他說過,一切應對交給他的。

裴麒扶著母親落座,做出埋怨的樣子。「不是跟您說了嗎,當年二弟他受了重傷,只有送到天山找神醫才有救,您還一直不睬我們,硬說二弟已經不在,白白擔心了這麼久。現在可好,他終于回來了,您這下可信了吧?」

裴老夫人用袖子拭了拭眼淚,嗔怪地對大兒子說︰「誰叫你們那時候一個個吞吞吐吐的,我以為……」

裴麒道︰「好啦好啦,這下他不就回來了?虧您整天整夜睡不著就念著二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您只有他一個親生兒子呢。」

裴麒半真半假的抱怨惹得老夫人破涕為笑,「你這孩子,淨會油嘴滑舌。」她又轉向盛暑,指著身邊的位置拉他坐下,雙手撫上兒子的面頰,一邊端詳一邊念叨︰「兒啊,你這一走五六年的,爹娘還有你哥都老了,只剩你的頭發還是烏黑的。」

盛暑小心翼翼地說︰「我比大家都年輕嘛。」既然他是台兒,自然最小,這樣說不至于穿幫吧?

老夫人接下來的一聲「咦」卻讓「兄弟倆」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麟兒,你這幾年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了?怎麼就不見老呢?三十三歲的人了,看起來還跟以前一個樣。」

「我——」那個裴麟三十三歲,並不表示他也要一樣年紀啊。

裴麒趕忙來打圓場︰「娘,可能二弟這幾年吃的藥里有什麼延年益壽的良方吧,這也不稀奇。」

盛暑急忙點頭。

「噢,原來是這樣。」老夫人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又擔憂地看向盛暑,「你這回回來,還要再出去帶兵打仗嗎?」

帶兵打仗?盛暑直覺地搖搖頭,他怎麼可能帶著一伙人去殺另外一伙人——」

老夫人欣慰地笑了,「這就好,這就好。你以後再也別出去了,就留在娘的身邊,咱們安安穩穩地過廠子,皇上不答應的話我就去和她說——對了,原來的皇上駕崩之後,幼瀾就是皇帝了,你知道嗎?」

盛暑懵懂地搖著頭,「不知道。」幼瀾是誰?跟裴家很熟嗎?

他完全置身事外的表情被老夫人錯認為故作冷漠,「唉,你這孩子的心思,我一直知道,但是人家現在已經有武德侯了,你要是早幾個月回來,興許還有希望,唉,多可惜……那孩子可真是好得很,現在都會時不時過來看我們兩老,要是在越州那會兒就把她訂下來……」

裴麒實在不敢再讓娘親說出這些堪稱「欺君罔上」的言論,連忙插話道︰「娘,那位神醫為了替二弟治傷,無奈之下把他以前的記憶全除去了,您說的這些,他根本就不知道。」

老夫人的笑容完全僵住,「你說什麼?」

「二弟他以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您可能要重新慢慢教他回憶起來。」這不僅僅是原先不得不編好的說辭,更是裴麒衷心的希望——孩子的脆弱,或許會讓母親變得堅強一些。

老夫人面無表情地看著盛暑困惑的臉半晌,正當裴麒以為她又要重新陷入自己的世界時,她卻忽然笑了,「沒關系,麟兒,娘會幫你記起來。」她會好好教他,就像小時候手把手教孩子走路、說話、唱歌……

「你父親知道了嗎?」挽著失而復得的兒子,老夫人的眼楮閃閃發光,活像是年輕了十歲。

裴麒松了口氣。正要告訴說父親還在昏迷,卻听丫鬟驚喜的聲音從老遠處傳來︰「老爺醒啦!老爺醒了!」

母子倆相視而笑,再看向盛暑,一個真心,一個假意——麟兒可真是福星啊。

「走,咱們看看去!」老夫人將兩個孩子牽在手中,健步走向丈夫的房間。

「意暄……我是說那個刺客怎麼樣了?」裴老將軍見到家人後的第一句話,頗有些玩味。

裴麒眼中幽光一閃,輕聲說道︰「還在收押,尚未提審。」

大齊國的監獄從不凌虐犯人,思及此,裴重放心地點點頭,接著視線落到妻子身後,雙眼墓地睜大。

老夫人開懷一笑,「老爺,麟兒回來了。」

裴重不答,看向裴麒。後者使個眼色悄悄指指母親,裴重心下立時明了了七八分,遂和顏悅色地對盛暑道︰「麟兒,你終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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